第十一章 林家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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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府大院。
    林序秋閉著眼,緊皺著眉毛,等著痛意來臨。
    人在快摔倒時,會下意識拉扯身邊能觸碰的東西。
    江稚原本還在擔心對方觸摸到自己。
    卻沒想到,即便自己站得離他那麽近,他都未曾想過伸出手,尋求她的幫忙。
    她苦笑一聲,扇柄一頂,林序秋便輕而易舉地穩住了身形。
    “謝謝。”林序秋一愣,低著頭,在他耳邊輕聲道。
    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澈,像山間清泉的淳淳水聲。
    江稚一愣,隨即微微勾起了唇角。
    見林序秋正看著她,她把臉一偏,又變成原來的樣子。
    江稚淡淡道:“其實你有時候也可以找我幫忙的。”
    林序秋怔怔出神,還沒來得及回應,對方便往前走去。
    他連忙邁開步子,三兩下便跟上江稚的腳步。
    站在角落的女子扇子半遮著臉,隻露出一雙很大的龍眼出來。
    她目露沉思,緊緊盯著江稚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麽。
    男女賓客分為兩院,並不會互相接觸。
    江稚看著低眉順眼的林序秋,難得開口囑咐道:“有什麽事,讓你的侍從來找我便是。”
    “諾。”林序秋緊張地咽了口口水,顫聲道。
    江稚看著林序秋先離開,對方青色的影子逐漸變小,再消失。
    她收回目光,心想,也不知林序秋獨自一人是否會被欺負。
    不過很快,江稚便無力再想其它。
    等待她的是一場季府精心準備的鴻門宴。
    季聞野早早守在門口,見江稚來了,笑著便要上前摟住對方的肩。
    她長相硬朗,京城女子愛戴的扳指玉佩身上一個也沒有。
    手指粗糙,長滿繭子。
    笑起來便能讓人感覺到強烈的雌性荷爾蒙氣息。
    “江小姐,您可終於來了,家母念叨您許久呢。
    擔心您母親昏迷不醒,你一人難擔大梁啊。”
    季聞野笑哈哈開口,每一句話都在往江稚的胸口上戳。
    一年前,季知行一紙折子遞上去,便是為了舉報她的罪行。
    罪行也不大,無非是當街搶了個男子。
    私底下搶奪民男的不少,唯獨她江稚愚蠢不堪,做便做了,還非要弄得大張旗鼓人盡皆知。
    女皇下令,要拿她江稚開刀,殺雞儆猴。
    母親將兵符交出,這才饒了她一條小命。
    那天季知行不知來家裏說了什麽,她走後母親便魂不守舍。
    這才踩空階梯滾了下去,至今昏迷不醒。
    要說江稚重生後最恨誰,首當其衝便是季家!
    可現在母親沒醒,她隻能忍著性子做事。
    江稚臉上掛著笑,扇子一甩便張開。她拿著扇子的手輕輕一頂,便把季聞野伸過來的手輕輕推了回去。
    旁人看來還以為是季聞野自己把手收了回來,隻有她自己知道,是江稚的力。
    她眼眸一縮,臉上掛起興奮的笑:“噢?我怎不知,江小姐還會武功?”
    剛剛那一推,看似輕鬆,實則沒點功夫,根本推不動從小練武的季聞野。
    江稚嗬嗬一笑:“巧合罷了。”
    季聞野不信,走上前還要和江稚切磋。
    江稚挑著眉,大聲叫道:“季二小姐,你做什麽?你堂堂校尉,竟然要和我切磋?”
    江稚小小的眼睛努力睜大,盡力讓自己表現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她聲音叫的大,旁人都聽見了。
    一時之間,熱鬧的宴廳安靜下來。
    二品巡撫任平江一聽,樂了。
    她嘲諷地看了眼江稚,對季聞野說道:“二侄女,和她比劃有什麽勁的,別拉低了自己的名聲。”
    任平江毫不忌諱江稚在場,聲音不比剛剛江稚叫喊時要小。
    旁人聽了,看向江稚的眼底也都是不屑。
    她們紛紛附和道:“是啊,江稚哪會什麽武功,又不是江大將軍。
    季二姐你和她有什麽好打的,誰不知你武功比當年的江將軍還要更高一籌?”
    江稚一聽樂了,季聞野比她娘的武功強?
    難道不是因為季聞野有個會造聲勢的娘麽。
    生在京城,沒去過邊疆,就給她整了個校尉的官當。讓別國聽見,隻會當笑話!
    季聞野聽到旁人這麽說,心也漸漸消了下來。
    說得對,和江稚比劃,不論輸贏,失的都是自己麵子。
    季楚荷穿著一身白衣,頭戴扶額走了過來。
    她笑著先行了個禮:“江小姐,好久不見”
    江稚斜眼看著她,隻覺得她長得像一朵醜不垃圾的殘蓮。
    她既不做回禮甚至不接她的話,大大咧咧地邁開腿道:“飯好了沒,我餓了!”
    江稚將粗鄙不講理的形象發揮到極致,就連一向注重表情管理的季楚荷都不禁臉一僵,垮了下來。
    “喲,我還以為季大小姐您隻有一個表情呢。”江稚揚起眉毛,假裝驚訝道。
    季楚荷深吸一口氣,重新將唇角揚起來:“飯菜早已備好,裏麵請。”
    男賓廳。
    雖說江稚讓他不要帶禮物,但他還是藏了一份給侄子的禮物放在衣袖裏。
    等他進屋時,旁人頓了頓,隨後又聊起天來。
    仿佛當他不存在一般,也沒人上前打招呼。
    偶爾碰見一位眼神對視的,林序秋剛揚起嘴角,對方便把頭偏向一邊。
    這其中不少,還是他未出閣時的好友。
    林序秋一愣,安慰自己道,不是早在重生時,便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林序秋從小便知道,人不能既要又要。如果選了一樣東西,必定會失去一樣東西。
    嫁到江府後,他失去了很多。
    不過沒關係,好歹從某種名義上得到了江稚。
    他這麽想著,很快便調整好情緒,往主位上走去。
    主位的男人身著一身淺藍色衣服,腰間佩戴了一枚青色玉佩。
    他相貌和林序秋足足有八分像,隻是因為年長更有韻味一些。
    兩人區別最大的,還是林序春頭上沒有那一副鹿角,是一位高等血統的獸人。
    林序春看見弟弟走來,下意識左右看了眼。
    他悄悄吩咐侍從,帶著林序秋到旁廳。
    旁廳裏。
    林序春皺著眉:“不是說了嗎,在人多的地方不要來找我。被我妻主知道,他會懷疑我還和你有交際。”
    林序秋低著頭,絞著手指。
    他猶豫半天,從懷裏拿出一枚玉佩來:“這這是我給侄子的百日禮,我是想將它給你。”
    林序春一愣,還是將其接過。
    他語重心長地看了眼弟弟,囑咐道:“你也體諒體諒哥哥,如今嫁進誰家,便是誰家的人。
    你在江家,我在季家,兩家明爭暗鬥,我又豈能和你像尋常兄弟一般來往?”
    林序秋自然知道,他順從道:“哥哥,我從沒埋怨過你。”
    林序春吐出一口濁氣,見弟弟這般模樣,多少也有些心軟。
    若不是長了那一副鹿角,憑林府的地位,又何必去嫁給江家。
    他見氣氛尷尬,想找些什麽別的話題聊聊。
    突然,林序春看見弟弟身上穿的衣服。
    他眯著眼仔細看了看,愣神間問道:“這不是我當年不要的衣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