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道歉
字數:4466 加入書籤
沈羨予抬頭看過去,來得是沈竹,沈家的大哥。
他一身黑衣,眉眼淩厲,臉上掛著笑,自然的落座。
不鹹不淡地瞥了她一眼,皺了皺眉:“她怎麽來了?”
沈羨予抿唇,不說話。
沈竹從小就不喜歡她,她知道。
反倒是沈甜甜大大方方的湊過去挽住他的胳膊:“爸爸生日,她自然也要來的。哥哥,我太餓了,所以就先吃飯了,不會生我的氣吧?”
不苟言笑的沈竹卻笑了一聲,刮了刮她的鼻子。
眼前兄妹親昵的態度讓沈羨予有些心澀。
她之前很崇拜這個哥哥。
他年少有為,建立公司,一個人扶持沈家成長。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對自己不鹹不淡。
還以為是他天生就不愛與人親近,沒想到沈甜甜來了之後,他卻跟沈甜甜如此親密。
沈羨予苦笑一聲,終究是血濃於水。
一旁,劉桂芳笑著給沈甜甜夾了菜,聲音溫柔:“甜甜,那個舞蹈比賽準備得怎麽樣了?有沒有把握?”
舞蹈。
這兩個字像小刺一樣,在沈羨予心口忽地紮了一下。
她知道沈甜甜要參加舞蹈比賽的消息。
那個比賽,也是她兒時的夢想。
隻是,她卻再也跳不了舞了。
沈甜甜哈哈一笑,看了沈羨予一眼,大咧咧的回答:“準備得差不多了,不過,有幾個拿不準。”
她笑著給沈羨予夾了一筷子菜:“姐姐,你能不能教教我,指點指點我?雖然你再也跳不了舞了,但是跳舞的技巧還在。”
沈羨予低頭,看著碟子裏那一筷子魚肉,麵無表情的把魚肉倒進垃圾桶。
“我魚肉過敏。”她聲音涼涼,“吃不了這個。”
其實這件事他們都知道。
隻是沒人在意。
她小的時候因為吃了魚肉,渾身過敏,發高燒,連夜去醫院輸了一天液。
那時候沈母還當她是親生女兒,抱著她在醫院哭了一宿。
但下一頓,還是魚肉。
沈母說,以毒攻毒,多吃就好了。
後來沈甜甜回了沈家,她愛吃魚,所以吃飯的時候擺的也都是魚肉。
她在沈家,沒有吃過一頓正常飯。
沈父率先冷了臉,猛地一拍桌子:“我們教你這麽多年,教到狗肚子裏去了是不是?吃不了,就在盤子裏擱著,你甩臉子給誰看?”
沈羨予張了張嘴,想為自己辯解,卻不知道說什麽。
他們習慣性忽視她,習慣性把她當透明人。
當發現她這個透明人有了思想時,自然惱羞成怒。
罷了罷了,沈羨予想。
反正她還有不到三個月就回家了。
無論那個蘇家情況如何,但那會是和她有血緣關係的,真正的家。
“姐姐不是故意的。”沈甜甜一樂,重新給她倒了一杯牛奶,“可能是因為我要參加比賽,但她跳不了,心裏有點不舒服。”
她扯出一口小白牙,眼底多了一絲挑釁:“姐姐,你不會生我氣的,對吧?”
牛奶她同樣也不能喝。
沈羨予心頭諷刺:“怎麽會?我剛開始跳舞時,就在這個比賽上拿獎了。”
如果不是他為了家庭放棄舞蹈事業。
如果不是她雙腿盡廢。
此時此刻,舞台上,哪還有沈甜甜的名字?
劉桂芳不陰不陽地冷哼一聲:“別聽她雖然嘴硬,她哪裏比得上你?”
“對呀,甜甜阿姨跳舞可是最厲害的。”傅小時樂嗬嗬道,“我媽媽隻不過是一個家庭主婦,我從來沒見過她跳舞。”
他眨巴著眼睛問沈父:“外公,她很厲害嗎?”
“隻不過當年憑著年輕和運氣,僥幸拿獎罷了,爭論起來,現在可比不上甜甜。”沈父摸了摸他的頭道。
沈羨予手指緊緊攥住,指甲幾乎鑲嵌在了肉裏。
那時候她為了跳舞,穿壞了好多雙舞鞋。
腳趾磨得鮮血淋漓。
這些他們都看在眼裏,但卻隻說是僥幸。
她們把她努力換來的成功歸功於運氣。
她冷冷地抬頭,幾乎看透了他們一家。
“我如果運氣好,就不會雙腿盡廢。”半晌,她忽地笑了一聲,語氣挺淡,看向傅承旻,“你說對吧,承旻?”
傅承旻眼底掠過一絲不自在,他薄唇緊抿,輪廓冷硬。
皺起了眉頭,他不滿道:“羨予,你太敏感了,甜甜隻是想讓你指點她,你遇見這種事,我們都沒預料到。”
盯著他虛偽的模樣,沈羨予隻想笑。
她覺得沈家就是個吃人的魔窟,在這裏,每一刻都讓她覺得惡心。
她撐著桌子起身:“我不吃了。”
沈母猛地冷了臉,破口大罵:“你現在長本事了,是不是?開始學會和父母甩臉子。我們沈家對你沒有生恩也有養恩!”
沈甜甜也道:“你真的別想多,姐姐。我們一家人快快樂樂的生活不好嗎?你為什麽非要這麽夾槍帶棒呢?沒想到你還是這樣!你入獄前故意推我落水,我都沒跟媽媽說!我以為你在監獄待了三個月,改邪歸正了呢!”
沈羨予皺眉。
她入獄前幾乎沒和她單獨接觸過。
“我什麽時候推你了?”她冷冷開口,卻忽地被傅承旻打斷。
“夠了!”
男人神色冷硬,一雙鳳眸看不清喜怒,他垂著眼,不滿地把餐叉擱在盤子上。
兩者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緩緩開口:“羨予,跟伯母和甜甜道歉。”
沈羨予幾乎喘不過氣,抿著唇沒開口。
“本來就是你錯了。”傅小時道,“你就是一個老巫婆,你就不配當我媽媽。”
餐廳裏一片寂靜。
沈羨予左看右看,最後怒氣化成了一聲冷笑:“憑什麽?”
她猛地把餐具拂到地上,扭頭就走。
身後沈母開始罵罵咧咧,餐廳亂作一團,沈羨予隻覺得爽快。
在沈家這麽多年,她謹小慎微,小心翼翼的討好他們。
還是落得這樣的下場。
而跟她同床共枕這麽多年的丈夫,兒子,竟然連向著她說一句話都不會。
這樣的家庭,她早該一走了之了。
她推開大門,冷風吹起她的衣擺,她隻覺得輕鬆。
身後,腳步聲傳來,手腕猛地被人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