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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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羨予抬頭看過去,來得是沈竹,沈家的大哥。
    他一身黑衣,眉眼淩厲,臉上掛著笑,自然的落座。
    不鹹不淡地瞥了她一眼,皺了皺眉:“她怎麽來了?”
    沈羨予抿唇,不說話。
    沈竹從小就不喜歡她,她知道。
    反倒是沈甜甜大大方方的湊過去挽住他的胳膊:“爸爸生日,她自然也要來的。哥哥,我太餓了,所以就先吃飯了,不會生我的氣吧?”
    不苟言笑的沈竹卻笑了一聲,刮了刮她的鼻子。
    眼前兄妹親昵的態度讓沈羨予有些心澀。
    她之前很崇拜這個哥哥。
    他年少有為,建立公司,一個人扶持沈家成長。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對自己不鹹不淡。
    還以為是他天生就不愛與人親近,沒想到沈甜甜來了之後,他卻跟沈甜甜如此親密。
    沈羨予苦笑一聲,終究是血濃於水。
    一旁,劉桂芳笑著給沈甜甜夾了菜,聲音溫柔:“甜甜,那個舞蹈比賽準備得怎麽樣了?有沒有把握?”
    舞蹈。
    這兩個字像小刺一樣,在沈羨予心口忽地紮了一下。
    她知道沈甜甜要參加舞蹈比賽的消息。
    那個比賽,也是她兒時的夢想。
    隻是,她卻再也跳不了舞了。
    沈甜甜哈哈一笑,看了沈羨予一眼,大咧咧的回答:“準備得差不多了,不過,有幾個拿不準。”
    她笑著給沈羨予夾了一筷子菜:“姐姐,你能不能教教我,指點指點我?雖然你再也跳不了舞了,但是跳舞的技巧還在。”
    沈羨予低頭,看著碟子裏那一筷子魚肉,麵無表情的把魚肉倒進垃圾桶。
    “我魚肉過敏。”她聲音涼涼,“吃不了這個。”
    其實這件事他們都知道。
    隻是沒人在意。
    她小的時候因為吃了魚肉,渾身過敏,發高燒,連夜去醫院輸了一天液。
    那時候沈母還當她是親生女兒,抱著她在醫院哭了一宿。
    但下一頓,還是魚肉。
    沈母說,以毒攻毒,多吃就好了。
    後來沈甜甜回了沈家,她愛吃魚,所以吃飯的時候擺的也都是魚肉。
    她在沈家,沒有吃過一頓正常飯。
    沈父率先冷了臉,猛地一拍桌子:“我們教你這麽多年,教到狗肚子裏去了是不是?吃不了,就在盤子裏擱著,你甩臉子給誰看?”
    沈羨予張了張嘴,想為自己辯解,卻不知道說什麽。
    他們習慣性忽視她,習慣性把她當透明人。
    當發現她這個透明人有了思想時,自然惱羞成怒。
    罷了罷了,沈羨予想。
    反正她還有不到三個月就回家了。
    無論那個蘇家情況如何,但那會是和她有血緣關係的,真正的家。
    “姐姐不是故意的。”沈甜甜一樂,重新給她倒了一杯牛奶,“可能是因為我要參加比賽,但她跳不了,心裏有點不舒服。”
    她扯出一口小白牙,眼底多了一絲挑釁:“姐姐,你不會生我氣的,對吧?”
    牛奶她同樣也不能喝。
    沈羨予心頭諷刺:“怎麽會?我剛開始跳舞時,就在這個比賽上拿獎了。”
    如果不是他為了家庭放棄舞蹈事業。
    如果不是她雙腿盡廢。
    此時此刻,舞台上,哪還有沈甜甜的名字?
    劉桂芳不陰不陽地冷哼一聲:“別聽她雖然嘴硬,她哪裏比得上你?”
    “對呀,甜甜阿姨跳舞可是最厲害的。”傅小時樂嗬嗬道,“我媽媽隻不過是一個家庭主婦,我從來沒見過她跳舞。”
    他眨巴著眼睛問沈父:“外公,她很厲害嗎?”
    “隻不過當年憑著年輕和運氣,僥幸拿獎罷了,爭論起來,現在可比不上甜甜。”沈父摸了摸他的頭道。
    沈羨予手指緊緊攥住,指甲幾乎鑲嵌在了肉裏。
    那時候她為了跳舞,穿壞了好多雙舞鞋。
    腳趾磨得鮮血淋漓。
    這些他們都看在眼裏,但卻隻說是僥幸。
    她們把她努力換來的成功歸功於運氣。
    她冷冷地抬頭,幾乎看透了他們一家。
    “我如果運氣好,就不會雙腿盡廢。”半晌,她忽地笑了一聲,語氣挺淡,看向傅承旻,“你說對吧,承旻?”
    傅承旻眼底掠過一絲不自在,他薄唇緊抿,輪廓冷硬。
    皺起了眉頭,他不滿道:“羨予,你太敏感了,甜甜隻是想讓你指點她,你遇見這種事,我們都沒預料到。”
    盯著他虛偽的模樣,沈羨予隻想笑。
    她覺得沈家就是個吃人的魔窟,在這裏,每一刻都讓她覺得惡心。
    她撐著桌子起身:“我不吃了。”
    沈母猛地冷了臉,破口大罵:“你現在長本事了,是不是?開始學會和父母甩臉子。我們沈家對你沒有生恩也有養恩!”
    沈甜甜也道:“你真的別想多,姐姐。我們一家人快快樂樂的生活不好嗎?你為什麽非要這麽夾槍帶棒呢?沒想到你還是這樣!你入獄前故意推我落水,我都沒跟媽媽說!我以為你在監獄待了三個月,改邪歸正了呢!”
    沈羨予皺眉。
    她入獄前幾乎沒和她單獨接觸過。
    “我什麽時候推你了?”她冷冷開口,卻忽地被傅承旻打斷。
    “夠了!”
    男人神色冷硬,一雙鳳眸看不清喜怒,他垂著眼,不滿地把餐叉擱在盤子上。
    兩者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緩緩開口:“羨予,跟伯母和甜甜道歉。”
    沈羨予幾乎喘不過氣,抿著唇沒開口。
    “本來就是你錯了。”傅小時道,“你就是一個老巫婆,你就不配當我媽媽。”
    餐廳裏一片寂靜。
    沈羨予左看右看,最後怒氣化成了一聲冷笑:“憑什麽?”
    她猛地把餐具拂到地上,扭頭就走。
    身後沈母開始罵罵咧咧,餐廳亂作一團,沈羨予隻覺得爽快。
    在沈家這麽多年,她謹小慎微,小心翼翼的討好他們。
    還是落得這樣的下場。
    而跟她同床共枕這麽多年的丈夫,兒子,竟然連向著她說一句話都不會。
    這樣的家庭,她早該一走了之了。
    她推開大門,冷風吹起她的衣擺,她隻覺得輕鬆。
    身後,腳步聲傳來,手腕猛地被人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