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學實驗室的白熾燈將不鏽鋼操作台照得發亮。
    林川站在通風櫥前，手指輕撫過一排玻璃器皿，指尖與器皿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總教官，真的要教他們這個？”
    化學老師李衛國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充滿憂慮。
    他指著桌上擺放的日常用品——漂白劑、電池、洗潔精、白糖，“這些孩子才十二三歲…”
    林川拿起一節普通電池，在指尖翻轉“李教授，您十二歲時在做什麽？”
    “我？”李衛國一愣，“在少年宮做航模…”
    “而他們，”林川的目光掃過實驗室外列隊等待的學員們，“將來要麵對的是真正的恐怖分子。”
    “他們有很多很多的東西要學！”
    “為什麽要在這個年齡，就將他們招進來培養。”
    “你們單個科目，都需要學習很多年，才能精通。而他們呢？幾年時間，要精通的科目，是幾十個！”
    “現在還不開始，你指望他們成年後，再來學嗎？”
    “在我眼裏，他們現在不是孩子，而是一名共和國戰士！華夏未來維穩和平的希望！”
    李衛國聞言，頓時不說話了 。
    倒是物理老師張建軍抱著雙臂站在一旁，他身上的白大褂沾滿火藥灼燒的痕跡“林總教官，簡易爆炸裝置的危險性您比我清楚。一個配比錯誤——”
    “所以需要你們這樣的專家來教。”林川打斷他，聲音平靜卻不容置疑，“總部批示過了。”
    “你們執行就好。出了任何問題，我來負責！”
    李衛國和張建軍對視一眼，最後也隻能無奈點頭。
    少年軍校的各科文化課老師，都是頂尖軍校裏麵的國家級教授， 專門調過來教學的。
    一個個，都有著非常頂尖的知識底蘊。
    實驗室的門被推開，二十名精選的學員整齊列隊進入。
    他們的目光立刻被操作台上的物品吸引——那不是常見的實驗器材，而是日常生活中隨處可見的日用品。
    “立正！”秦銳的口令讓所有人瞬間站得筆直。
    林川點頭示意“今天學習簡易爆炸裝置的製作與拆解。”
    一陣輕微的騷動在學員中蔓延。
    葉雨的眼睛瞪得溜圓，章香怡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就連一向沉穩的趙平凡也微微前傾了身體。
    “李教授，請開始吧。”林川退後一步。
    李衛國深吸一口氣，拿起一瓶漂白劑“首先是最基礎的氯酸鹽混合物…”
    學員們聚精會神地聽著，筆記本上迅速記滿化學方程式。
    當李衛國演示如何從電池中提取高錳酸鉀時，王浩突然舉手“教授，如果用鋰電會不會提高爆炸當量？”
    李衛國的手一抖，試管差點掉落。
    他震驚地看向這個才十三歲的少年“你…你怎麽知道鋰電的特性？”
    “我父親是工兵團的。我經常看他的筆記，學會了一些。”王浩咧嘴一笑，露出兩顆虎牙。
    林川的嘴角微微上揚“繼續，教授。”
    演示進行到白糖與硝酸鉀的混合比例時，意外發生了。
    李小虎在傳遞樣品時手一滑，燒杯傾斜——
    林川的身影如鬼魅般閃到近前，一把托住燒杯底部，另一隻手按住李小虎的肩膀“在戰場上，這個失誤會要了你和隊友的命。”
    李小虎的臉色煞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是…總教官！”
    “現在，分組實踐。”林川放下燒杯，“每組製作一個簡易引爆裝置。”
    實驗室立刻忙碌起來。秦銳和趙平凡配合默契，像兩個經驗豐富的化學家；
    葉雨小心翼翼地稱量白糖，章香怡為她記錄數據；
    王浩則嚐試著改進配方，被李衛國及時製止。
    “總教官！”張建軍突然喊道，“你看這個！”
    林川走到趙平凡的操作台前，瞳孔微縮——
    這個十三歲少年製作的引爆裝置精巧得令人發指，電路連接方式甚至超出了教材範圍。
    “跟誰學的？”林川沉聲問。
    趙平凡的眼睛沒有離開手中的工作“您之前給我們看的拆解ied的錄像，我看了二十七遍。”
    “很好！繼續！”林川滿意的點了點頭。
    然後不動聲色地檢查了其他小組的作品。
    秦銳組的裝置雖然標準但極其精準；
    葉雨組選擇了最安全的方案；
    而王浩…林川皺眉拿起那個被改裝過的計時器。
    “這是…”
    “震動觸發！”王浩興奮地解釋，“隻要移動就會——”
    林川一把掐斷電路“下課留下。”
    實踐環節結束，李衛國的白大褂已經被汗水浸透。
    他看著學員們提交的作品報告，手指微微發抖“這些孩子…他們學得太快了。”
    張建軍正在檢查一個用口香糖包裝紙製作的簡易雷管“不是快，是可怕。這個折疊方式連軍校畢業生都未必想得到。”
    “所以，他們才能被招進來這所魔鬼學校！”
    林川站在窗前，望著訓練場上被罰跑的王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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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的步伐依然有力，看不出絲毫沮喪。
    “明天教他們拆解。”林川說，“從最簡單的開始。”
    次日清晨，訓練場上搭起了專門的爆破區。
    二十個透明防爆箱排列整齊，每個裏麵放置著不同類型的簡易爆炸裝置。
    “識別是第一步。”林川拿起一個偽裝成手機的炸彈，“外觀、重量、氣味、線路走向…”
    學員們圍成一圈，眼睛一眨不眨。
    當林川演示如何用一根回形針解除電路時，葉雨突然小聲說“和昨天王浩做的那個很像…”
    林川的手停頓了半秒“觀察力不錯。現在，每人一個箱子，開始拆解。”
    緊張的氣氛彌漫開來。防爆箱前，學員們戴上護目鏡和防爆手套，動作小心得像在拆解蝴蝶的翅膀。
    “紅色線還是藍色線？”章香怡咬著嘴唇低聲問。
    秦銳沒有抬頭“看電路板走向，顏色隻是偽裝。”
    趙平凡已經完成了第一個，正開始第二個。
    他的手指穩得不像個孩子，剪斷導線的瞬間連呼吸都沒有變化。
    “總教官！”張建軍突然喊道，“王浩他——”
    林川轉頭，看見王浩正把一個拆解到一半的裝置重新組裝起來，還加上了自己設計的雙重保險。
    “停下！”李衛國衝過去。
    王浩抬頭，眼裏閃著興奮的光“但這樣更安全！我可以讓它完全失效！”
    林川走過去，蹲下身與少年平視“戰場上沒有‘但是’。遵守規程，否則害死的是整個小隊。”
    王浩臉上的興奮漸漸褪去，他低下頭“是，總教官。”
    中午休息時，林川把王浩叫到辦公室。桌上擺著那個被改造過的裝置。
    “知道為什麽罰你嗎？”
    王浩盯著自己的作戰靴“因為我擅自改動教具。”
    “不。”林川的聲音出奇地柔和，“是因為你有天賦。而天賦需要正確的引導，否則會變成災難。”
    他從抽屜裏取出一本泛黃的筆記本“這是我以前做的拆解記錄。拿去研究，但隻能在監督下實踐。”
    王浩接過筆記本，手指微微發抖。
    翻開第一頁，上麵密密麻麻記滿了各種爆炸裝置的解剖圖，有些頁邊還沾著可疑的焦痕。
    “總教官…”少年的聲音哽住了。
    “現在去吃飯。”林川站起身，“下午繼續。”
    下午的訓練更加緊張。
    林川親自演示了幾種極端情況下的拆解技巧，包括單手操作和工具不足時的應急方法。
    學員們輪流上前嚐試，失誤時有發生，但沒有人退縮。
    “速度太慢。”林川看著秒表搖頭，“恐怖分子不會給你們十分鍾。”
    趙平凡咬緊牙關，額頭上滲出汗水。
    他的第六個裝置拆解用時四分三十秒，已經是學員中最快，但距離林川的標準還差得遠。
    夕陽西下，訓練場被染成血色。
    學員們筋疲力盡卻不肯離開，三三兩兩地討論著今天的收獲。
    “總教官，”秦銳突然問道，“您遇到過拆不了的炸彈嗎？”
    所有交談聲戛然而止。
    二十雙眼睛齊刷刷看向林川。
    月光爬上林川的肩章，給他鍍上一層銀邊。
    他沉默片刻，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扭曲的金屬片“這是唯一一個我選擇引爆的裝置。”
    金屬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傳遞到每個學員手中時，他們都像接過聖物般小心翼翼。
    “為什麽…”葉雨小聲問。
    “因為它被設計成無論如何拆解都會爆炸。”林川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有時候，最好的拆解方式就是承認失敗。”
    學員們陷入沉思。
    夜風吹過訓練場，帶著硝煙和青春的氣息。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這二十人，除了必要的各科軍事技能訓練和睡覺之外，剩下的時間，幾乎都泡在實驗室裏，在林川和兩個國家級化學、物理教授的教導下，不斷的鑽研著這個科目。
    一周後，林川看著一眾學員。
    “明天，”
    “實彈演練。”
    這一夜，學員宿舍的燈亮到很晚。
    趙平凡在筆記本上畫著電路圖；
    秦銳反複觀看林川的拆解錄像；
    王浩則抱著那本泛黃的筆記本如饑似渴地研讀；
    就連葉雨也在床頭掛了幾張常見的炸彈結構圖。
    而此時的林川站在監控室裏，看著屏幕上那些刻苦鑽研的小小身影，眼神複雜。
    “會不會太早了？”蕭衛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川沒有回頭“我們當年不也這樣過來的？”
    老將軍輕笑一聲“但我們沒你這麽好的老師。”
    第二天清晨，訓練場上建起了一座模擬小鎮。
    二十名學員全副武裝，分成四組站在線。
    “任務目標，”林川指著小鎮中央的銀行建築，“拆除裏麵的爆炸裝置並解救人員。注意，這次是實彈。”
    學員們的呼吸明顯急促起來。
    防彈衣下的後背滲出汗水，但眼神卻愈發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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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組，出發！”
    趙平凡帶領的小組像離弦之箭衝了出去。
    他們采用標準的交替掩護隊形，迅速清除了外圍的“敵人”，進入建築內部。
    “發現目標！”無線電裏傳來趙平凡的聲音，“計時器顯示還剩三分二十秒！”
    監控室裏，林川和李衛國緊盯著屏幕。
    趙平凡已經開始拆解，他的動作比訓練時更加謹慎。
    “剪藍線！”王浩突然在無線電裏喊道，“看電路板背麵！”
    趙平凡翻轉裝置，瞳孔驟縮——
    一個隱藏的並聯電路！他立刻改變策略，轉而解除電源連接。
    “拆解成功！用時兩分四十七秒！”
    b組的秦銳遇到了更複雜的情況。
    他們發現的裝置被藏在保險箱裏，而且周圍布滿了幹擾物品。
    “煙霧彈掩護！”秦銳下令，“葉雨，準備聽診器！”
    小女孩鎮定地拿出醫用聽診器，貼在保險箱門上。
    她的耳朵微微抖動，像隻警覺的小鹿。
    “滴答聲不規則…不是電子計時，是機械裝置！”
    秦銳立刻改變戰術，轉而尋找可能的引信。
    當他們終於在窗簾軌道裏發現拉發線時，時間隻剩四十五秒。
    “別動！”秦銳攔住準備剪線的章香怡，“看這個節點…”
    他小心地拆下整個軌道，將裝置連同引信一起移出窗外。
    遠處沙坑裏傳來一聲悶響，標誌著危機解除。
    最驚險的是d組的王浩。
    他們發現的裝置被綁在“人質”身上，而且連接著脈搏傳感器。
    “如果心率降到60以下…”李小虎的聲音發抖。
    王浩的額頭抵在冰冷的裝置上，汗水順著鼻尖滴落。
    他突然想起林川筆記本上的一頁記錄，眼睛一亮。
    “不是拆解！是欺騙！”他迅速掏出隨身攜帶的口香糖，捏成一個小球塞進傳感器縫隙，“現在它檢測不到真實心跳了！”
    裝置被安全移除時，計時器停在00:07。
    當所有小組完成任務歸來，林川站在隊列前，目光掃過每一張疲憊卻興奮的小臉。
    “及格。”他最終評價道，“但戰場上沒有及格線，隻有生死線。”
    學員們挺直腰板，眼中的火焰並未因評價而減弱。
    他們知道，今天學到的不僅是技術，更是一種思維方式。
    “下周學習高級爆破技術。”林川轉身前留下一句，“預習教材第三章。”
    監控室裏，李衛國摘下眼鏡擦了擦“林總教官，我必須道歉。我低估了這些孩子。”
    林川望著窗外那群歡笑的少年，冷硬的輪廓在夕陽中柔和了些“他們總是能給你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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