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永春轉動輪椅上前，目光落在高德滲血的繃帶上，語氣帶著慣有的嚴厲：“高德，你的繃帶纏反了。回去到醫務室重新處理，順便把這次對抗賽的陷阱圖整理出來——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麽用鏽鐵管子困住15集團軍老兵的。”
    高德推了推眼鏡，認真點頭：“是，謝教官。”
    趙平凡看著眼前這些熟悉的麵孔——蕭校長鬢角的白發又多了些，趙教官的機械義肢似乎換了新的關節，錢教官的拐杖底部磨得更光滑了……眼眶突然有些發熱。
    “報告校長，報告各位教官！”趙平凡再次敬禮，聲音裏帶著一絲激動，“我們帶回了對抗賽的完整複盤資料，還有……”
    他側身讓出身後的秦銳，少年正捧著一個沉甸甸的木箱，打開時，裏麵露出幾十枚各式各樣的徽章——
    有李昊送的國際勇士集訓紀念章，有袁山的重機槍手臂章，還有曾家傑的15集團軍特種部隊徽……
    “這些，是老兵們送的。”秦銳的聲音帶著驕傲，“他們說，等我們成年了，隨時歡迎我們去挑戰。”
    蕭衛華看著那些帶著戰場痕跡的徽章，突然朗聲大笑：“好！好！有這份心氣，就沒給咱們少年軍校丟人！”
    他轉身對著身後的老師和教官們揮手：“走！帶孩子們去食堂！今天加菜，給他們接風洗塵！”
    人群歡呼起來，簇擁著少年們向食堂走去。
    趙光榮用機械臂勾住趙平凡的肩膀，笑著問：“小子，格鬥術沒退步吧？回頭跟我比劃比劃？”
    “隨時待命，趙教官！”
    錢正義則拉住秦銳，指著他腰間的軍刀：“去年教你的拔刀術，還記得嗎？漏了半秒，可是會死人的。”
    “早練熟了！不信您看——”
    謝永春的輪椅被葉晨推著，正聽高德講油井陷阱的細節，時不時點頭：“這裏的承重計算還能再優化，回去我給你找幾份工兵手冊……”
    陽光穿過白楊樹的枝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少年們的笑聲、老教官們的叮囑、老師們關切的詢問交織在一起，沿著訓練場的小徑蔓延開去。
    食堂方向傳來的喧鬧聲逐漸遠去，停機坪上隻剩下蕭衛華與林川兩人。
    “一年前，你在會議室拍著桌子說‘實戰是最好的教材’，我還罵你是瘋子。”蕭衛華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自嘲，“現在看來，是我老了，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思路了。”
    林川將抽剩的煙蒂踩在腳下的泥土裏，動作沉穩如昔：“校長不是老了，是比我們更懂‘代價’。”
    他太清楚這位老軍人的顧慮。
    少年軍校的學員都是全軍將領的後代，每一個名字背後都牽扯著無數牽掛。
    把十三四歲的孩子扔進真刀真槍的戰場，無異於在刀尖上跳舞——
    蕭衛華轉過身，目光落在林川身上。這位曾以“刺客”之名震懾全球的年輕人，此刻穿著最普通的作訓服，袖口磨出的毛邊裏還沾著戈壁的沙礫，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像一位真正的“教官”。
    “代價？”老校長突然笑了，笑聲裏帶著釋然，“現在看來，這代價花得值。你看趙平凡剛才敬禮的姿勢，那眼神裏的東西，是訓練場練不出來的。”
    他指的是一種曆經生死考驗後的沉靜——不是麻木，而是在驚濤駭浪中依舊能穩住陣腳的底氣。
    林川點頭：“這次對抗賽，他們不止贏了戰術。你注意到沒有？秦銳奪槍時，特意避開了袁山的舊傷位置；
    葉雨的煙霧彈，剛好給章香怡的狙擊留出了1.2秒的修正時間；
    連最內向的高德，都敢在曾家傑麵前演示陷阱原理……這些默契和分寸，比勝負更重要。”
    “這就是你堅持‘實戰訓練’的原因？”蕭衛華挑眉。
    “是。”林川的語氣斬釘截鐵，“戰場從不是孤膽英雄的舞台。我要的不是一群能打勝仗的‘狼’，是能背靠背把後背交給對方的‘兄弟’。”
    這句話戳中了蕭衛華的心事。
    他想起龍焱初創時，自己帶著三十個老兵在雨林裏啃樹皮、喝泥水，靠的就是這份“把命交出去”的信任。
    老校長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牛皮筆記本，翻開泛黃的內頁，上麵密密麻麻記著少年軍校學員的名單——從最初的五百三十七個名字，到如今的一百九十八個，每劃掉一個，他都要失眠好幾天。
    “剩下的其他孩子，你打算怎麽安排？”蕭衛華指著名單，“按照你的計劃，分批帶出去實戰？”
    “是。”林川點頭，“第一批先選三十人，下個月去海軍陸戰隊體驗兩棲作戰；第二批去高原哨所，適應極端環境……”
    “你贏了，林川。”老校長突然說，語氣鄭重，“一年前的賭約，我認栽。從今天起，少年軍校的訓練計劃，你全權負責。”
    林川沒有客套，隻是立正敬禮：“保證完成任務。”
    蕭衛華看著他挺拔的背影，突然想起四年前全軍大比武。
    那時的林川帶著三十多人的天狼，把三百人的王牌部隊打得潰不成軍，賽後麵對質疑，隻說了一句：“兵不在多，在魂。”
    如今，這句話再次在這群十四歲的少年身上應驗。
    “對了。”蕭衛華叫住轉身欲走的林川，遞給他一把鑰匙，“教學樓三樓的戰術沙盤室，我讓人重新裝修了。裏麵的衛星地圖，更新到了中東最新地形。”
    “然後，關於中東那邊的情況，具體資料，已經存放在你的電腦。晚上有空，你自己看一下。”
    “可能……近期你要再出趟差了。”
    林川眼睛微眯：“中東……又出狀況了？”
    蕭衛華微微點頭，“等你看了資料，就知道了。”
    “還有。”老校長補充道，“食堂給你留了碗豆漿，還是你喜歡的那種，帶點糊味的。”
    林川的腳步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罕見的柔和：“謝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