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神秘禮物
字數:3038 加入書籤
直至八月初八那天傍晚,事情發生了變化。
漢城的夏末黃昏帶著幾分粘膩的悶熱,蟬鳴聲從庭院裏的槐樹上傳來,攪得人心煩意亂。李長風正伏在案前,手中的狼毫筆在宣紙上勾勒著"新式火箭"的構造圖。汗珠順著他的鬢角滑落,在圖紙上暈開一小片水漬。他煩躁地扯開領口,銅盆裏的冰塊早已化成了水,連窗外的風都帶著灼人的溫度。
"侯爺。"門外傳來親兵統領趙鐵鷹低沉的聲音,"有人來送禮物,已經抬到了樓下。"
李長風擱下筆,眉頭微蹙。自從他戰勝滿清留駐漢城以來,朝鮮官員們明裏暗裏的打點就沒斷過。他接過禮單掃了一眼——前年高麗參兩隻、蜜漬梅子一罐、沉香木雕香盒一隻...都是些尋常物件。但當他的目光落在最後一行時,指尖不由得一頓。
"空箱一隻?"
禮單上的墨跡尚新,這四個字寫得格外端正,像是刻意要引起注意。李長風嘴角浮起一絲冷笑,這拙劣的把戲讓他想起京城那些欲蓋彌彰的貪官。他隨手將禮單扔在案上,青瓷茶盞被震得叮當作響。
"抬上來。"他吩咐道,眼中閃過一絲興味,"我倒要看看,這"空箱"裏裝的是什麽乾坤。"
樓梯上很快傳來雜遝的腳步聲。四個身著靛青色短打的仆人魚貫而入,前麵兩人捧著彩漆食盒,後麵兩人抬著一個三尺見方的藤編箱籠。那箱籠做工極為考究,藤條編織成繁複的龜甲紋,邊角包著鎏金銅片,用殷紅的絲繩十字捆紮,在暮色中泛著詭異的光澤。
李長風緩步走近,靴底踩在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就在他伸手欲解繩結時,忽然捕捉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不是熏香,而是某種帶著甜膩的花香,混著微醺的酒氣,像鉤子般鑽進鼻腔。
"侯爺!"趙鐵鷹突然急匆匆闖進來,額頭上掛著汗珠。他湊到李長風耳邊低聲道:"樓下來了幾撥生麵孔,西窗對麵的茶肆裏坐著兩個戴鬥笠的,南街口還有..."
"知道了。"李長風擺擺手,目光卻始終沒離開那個藤箱。他抽出腰間佩劍,寒光一閃,紅繩應聲而斷。當劍尖挑開箱蓋的刹那,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箱中蜷縮著個身著月白紗衣的女人。她烏發如瀑,襯得膚色勝雪,櫻唇上還沾著未幹的酒液。最令人心驚的是,她脖頸上赫然套著個鎏金項圈,鎖鏈另一端牢牢固定在箱底。女人似乎醉得不輕,聽到動靜隻是微微蹙眉,發出一聲夢囈般的嚶嚀。
"你們出去。"李長風的聲音陡然變調。待眾人退盡,他反手插上門閂,佩劍"鏘"地一聲歸鞘。箱蓋被完全掀開的瞬間,濃烈的梨花釀香氣撲麵而來。女人的紗衣因汗水貼在身上,隱約可見腰間一塊蝶形胎記。她的手腕和腳踝都係著紅繩,繩結處綴著小小的銀鈴。
暮色透過雕花窗欞斜斜地切進房間,將那個三尺見方的藤箱籠在斑駁的光影裏。李長風半跪在箱前,劍柄上的雲紋護手硌得掌心發疼。箱蓋掀開的縫隙中,雪白的綢緞衣料像月光般流淌出來,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呼...呼..."
細弱的鼾聲從箱中飄出,李長風握劍的手突然僵住了。箱中蜷著個瓷娃娃般的女人,雪白的綢衫裹著嬌小身軀,衣領處金線繡的木槿花隨著呼吸輕顫。她雙臂交疊枕在腮下,右手還保持著抓握藤條的姿勢,指尖泛著淡淡的粉,像是曾在顛簸中死死抓住箱壁,最終不敵酒力昏睡過去。
酒香混著桂花蜜的甜膩撲麵而來,李長風喉結滾動,劍尖不自覺地垂下三分。女人頸間鎏金項圈的反光刺進眼睛,他才驚覺自己竟盯著陌生女子看了這麽久。可那微微嘟起的唇瓣上還沾著酒漬,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陰影隨著呼吸輕顫,實在像極了年畫裏抱著玉兔的嫦娥。
"侯爺!"趙鐵鷹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漢城府派了差役在街口盤查..."
"知道了。"李長風用劍鞘將箱蓋完全挑開,這次看清女人腰間纏著條緋色絲絛,末端綴著的銀鈴在箱底鋪著的紅綢上閃著冷光。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在琉球見過的貢品人偶——也是這樣被裝在朱漆匣子裏,渾身纏滿辟邪的紅繩。
指節在箱沿叩了三下,女人隻是嚶嚀著翻了個身,露出後頸處一塊蝴蝶狀的胭脂記。李長風瞳孔驟縮,這胎記他在禮部密檔裏見過,是朝鮮王族女眷特有的"鳳翼紋"。
"咕隆。"
寂靜中吞咽口水的聲音格外清晰。李長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卻在即將觸到女人發絲的瞬間轉向箱體兩側的銅環。精鐵打造的提手入手冰涼,他稍一用力,整個藤箱便離地而起——輕得仿佛隻裝著片羽毛。
"要起風了..."
窗欞突然被晚風吹得嘩啦作響,李長風抱著藤箱原地轉了個圈。臥房的雕花拔步床太過曖昧,書案上又攤著機密圖紙,最後竟傻乎乎地望向梁上懸著的劍匣——總不能讓姑娘睡兵器架。
"這船...去哪兒?"
軟糯的嗓音帶著醉意響起時,李長風差點脫手摔了箱子。懷中女人正揉著眼睛,發間一支金累絲蝴蝶簪歪斜著,隨著動作振翅欲飛。她突然睜大的杏眼裏映著霞光,竟讓李長風想起遼東深山裏偶然得見的金瞳白狐。
"你要把我丟掉嗎?"女人指尖點著窗外的漢江,被酒染紅的眼尾微微下垂。
"不是!"李長風手忙腳亂地把箱子放回地麵,佩劍撞在矮幾上發出巨響。女人卻咯咯笑起來,腕間銀鈴隨著她撐起身子的動作叮咚作響。當那雙繡著雲紋的軟緞鞋踩上波斯地毯時,李長風才發現她比預想的還要嬌小,發頂才將將夠到自己胸口。
"好不容易才混進來呢。"女人踮腳拂去他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吐息間的梨花釀香氣熏得人頭暈,"李長風哥哥?"
這個稱呼像支羽箭直中心髒。李長風看著女人從袖中摸出塊鎏金令牌,上麵"景福宮"三個篆字刺得眼睛生疼。
喜歡明風再起請大家收藏:()明風再起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