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張秀花把屋裏的自行車推出來停放在牆邊，用塊細軟的布仔細擦了一遍，然後進廚房用小鍋給二兒媳單獨做了一份下奶湯。
    橙紅色的火光印在她的臉上，看著鍋裏的湯歎了口氣，按理說苗苗沒少吃好東西怎麽就是奶水不夠呢。
    想到半夜嗷嗷哭的小孫子，也不知道小兒子能不能弄來奶粉，張秀花打算晚些時候帶上雞蛋去村裏換點奶來喂，總好過餓著孩子強。
    在一聲聲雞鳴中餘家人陸陸續續起來了，今天的早餐已經換了兒媳來做，張秀花趁著煮湯的功夫又衝了雞蛋紅糖水，剛準備端出去就看到餘建功過來了。
    “老二，早飯還沒好你把這個端走給苗苗喝了先。”張秀花搖著鍋鏟示意她走不開。
    一陣忙碌的早晨過後，餘家眾人該上工的上工該出門的出門，整個院子恢複了平靜。
    餘暉帶著兩卷錢踩著自行車往縣城方向騎去，他在縣裏有個熟人，想來還是得麻煩他才能弄來奶粉票。
    早上的陽光還不算太烈，涼風吹過路上的雜草在隨風飄揚，餘暉騎到政府大院時裏麵已經開始工作了。
    在門衛處登記好姓名，餘暉正要進大廳等候時剛好遇到了同樣騎著自行車來上班的趙清安。
    “老同學好久不見啊，怎麽有空到我這來。”趙清安將手上的搪瓷杯遞給餘暉，他背靠著辦公桌上打量了眼前人一番，發現這位老同學好像除了氣場強了不少外觀上並沒有多大變化。
    餘暉沒過多客氣直接開口道，“我這次來主要是想和趙縣長談筆交易。”
    “這次想要什麽？”
    “奶粉票。”
    趙清安揉了揉耳朵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他不確定地開口問道，“你孩子都有了？”
    雖說這兩年兩人聯係少了些，但好歹有過幾次交易，這人結婚都沒請自己去，趙清安覺得自己要重新審視一下這份友誼的分量了。
    “是我二哥的，昨天剛生。這會兒估計在家裏餓得嗷嗷哭呢，愛民如子的趙縣長可否先給我幾張票？”餘暉兩手攤，他媳婦兒還不知道在哪呢。
    連著兩年幹旱，今年地裏的收成眼看著又要達不了標，城裏早晚缺肉少糧，餘暉不擔心趙清安會拒絕他。
    見趙清安開門叫來助手，他放心地拿過桌上嶄新的報紙看了起來，這事有趙縣長幫忙，小侄子的口糧算是有著落了。
    穆華敲開辦公室的門時一眼就看到在裏麵這瞅瞅那摸摸無比自在的餘暉，他笑著揚起手上的幾張票券開口道，“餘營長這次得多弄些肉來才行啊。”
    接過票券，餘暉沒多看直接塞進口袋裏，他挑起眉毛朗聲道，“老規矩，明晚來取就是了。”
    餘暉沒多停留，約好時間後匆匆離開政府大院。
    趙清安站在窗口看著老同學離開身影，對身後的助手叮囑，“明天做得隱秘一些，叫老羅安排好可不能出什麽差錯。”
    雖說他的出發點是好的，但畢竟來路不正，要是被人檢舉了他也討不了好。
    “放心吧縣長，這事我們也不是頭一回做了，不會有事的。”
    穆華跟著趙清安的視線看去，他們隻需要接貨處理貨就完了，餘營長可是出力的那方。
    將自行車推到停車點鎖好，餘暉提著手上的小麻袋大跨步走進醫院，最後的兩張奶粉劵得在這裏買。
    經過藥房工作人員的解釋，餘暉才知道趙清安搞來的這兩張嬰幼兒專用奶粉得在住院部裏麵的藥房買。
    穿過住院部的小花園餘暉看到裏麵有許多正在曬太陽的人，突然想起就在這棟樓上，住著一位和他有那麽一點點關係的患者。
    餘暉買好奶粉後又要了一罐麥乳精，他還是想去看看那姑娘有沒有好起來。
    林窈在聽到醫生說今天下午可以出院回家後，整個人肉眼可見的開心了許多。
    經過這幾天的休息和她從空間裏偷渡的藥丸子養著，腦袋已經不那麽暈了，這具身體除了營養不良瘦的厲害外並沒有其他毛病。
    同病房那位骨折的大叔已經出院，換了個燙傷的小孩子住進來，每次換藥時都得大鬧一場。
    正巧昨晚住在中間病床上的產婦剛生了孩子，一個病房兩個孩子輪番哭，哪怕是個鋼鐵之軀也得投降，更何況她肉體凡胎的實在住不下去。
    此刻她正好奇地站在隔壁病床邊探著頭圍觀在睡覺的小嬰兒，真沒想到巴掌大的孩子能爆發出那樣驚人的嚎啕大哭。
    林窈上輩子是家裏最小的孩子，等哥哥姐姐們有了孩子，她也隻在年節時見過幾次，這樣近距離觀察人類幼崽還真是第一次。
    還別說，長得真不好看，像皺皺巴巴的小老頭。
    昨天那位時髦些的大娘已經回家燒飯去了，現在陪護在產婦身邊的是她的小姑子。
    長相清秀的女生見林窈對侄子感興趣，她用手比劃著問林窈要不要抱著玩，見林窈連忙擺手拒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昨晚她也在，知道林窈是害怕吵醒侄子再次經曆魔音貫耳的折磨，她淺笑著低頭繼續翻看林窈放在矮櫃上的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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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在病房也無事可做，眼看著快到飯點了林窈拿出關嫂子留下的飯盒，她準備先去小花園消磨一下時間，正好還能順路吃個午飯。
    餘暉剛走到三樓便遇到了從病房出來的林窈，和那天虛弱的躺在搖椅上不一樣，此刻的她像極了從冬眠蘇醒的小樹苗，在向外界探出嫩黃色的小樹芽。
    巴掌大的精致小臉上一雙細長的鳳眼正看著腳下的路，有些枯黃的發絲乖順地束在身後，臉色看著是比之前好了許多，就連發白的唇色也紅潤了幾分。
    意識到自己的視線不妥，餘暉輕咳一聲偏過頭去，見她路過自己往樓下走去，他便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默默跟著。
    林窈微微偏頭看向身後，她剛走出病房就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原以為隻是偶然沒想多心，誰知道她下到一樓了那人還跟在身後。
    一陣風吹過，林窈不自覺地縮了縮肩膀，她昨天就發現這具身體十分怕冷。
    她在小花園的角落裏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男人，這個地方人來人往倒也不怕對方是個拐子，藏在衣袖裏的手已經握上從空間裏取出來的一把小刀。
    就在林窈思考一會兒要用多大的力氣自保時，便聽到停留在三步距離外的男人問出一個讓她覺得疑惑的問題。
    “你鄰居呢，怎麽讓你一個人出來？”眼前這個身高不到他下巴的女孩站在日光下，皮膚白到讓他覺得不像真人，餘暉眉頭緊皺心裏嘀咕著怎麽可以讓小孩子獨自留在醫院沒人照顧。
    林窈歪著頭看向對方神情堅毅的臉龐，她翻遍原主的記憶對這張臉是真的沒有印象，“……你，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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