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哪有小孩兒不饞肉的？
    林窈隔著窗戶看向蹲在水盆旁洗著飯盒的成峰捂著嘴偷笑，就他那紅透的耳尖，怎麽看都沒有說服力。
    她從開了封的罐子裏舀出一勺番茄醬放在小碗裏，這是她準備給客戶嚐味道的試用裝。
    根據成峰的形容，老人家是沒有帶雞來的，既然要換東西當然得雙方都滿意才好，省得老人家白跑一趟。
    正好她看圖紙看得頭昏腦漲，出去走走也不錯。
    等成峰把飯盒倒扣在晾曬架上，林窈招呼著他一起出了門。
    她好笑地看著搶著要拿碗的成峰，沒拒絕小男子漢的幫助。
    這一路上說說笑笑走得不算慢，在林窈先是答應把小人書借給他看，又同意教他做好吃的土豆條，最後還說到他們中午送來的罐頭的來曆，成峰才興奮地往前跑了幾步。
    一直關注著這個方向的張秀花遠遠地就發現了那個有過一麵之緣的女娃娃，直到成峰帶著她來到自己麵前，她驚喜地說：“小姑娘好久不見，你看著身子比幾個月前好多了。”
    這可不是她瞎說，年前交換果脯時這小姑娘可瘦了，如今看著小臉紅紅的一看就是吃得好了。
    成峰皺著眉打斷老奶奶的寒暄，“沒大好，還是得吃雞才行。”總不能是想攀關係不舍得拿老母雞出來交換了吧？
    林窈將手搭在成峰肩上，笑著賠禮：“小孩子操心我體弱，您別介意。”她今年隻跟眼前的老人家做過交易再加上味道不錯的蘑菇醬，所以對她的印象還算深刻。
    見老人家笑嗬嗬的樣子，她便支開成峰打算單獨聊。
    兩人離開這條熱鬧的街道來到安靜的巷子裏，林窈把手上的碗放到老人家手上認真說道：“這是用西紅柿加冰糖熬出來的，給您嚐味道。”
    張秀花在聽見裏頭加了糖便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她擔心碗裏的醬不夠酸不合他的胃口，可當她吃進嘴裏這個結論立馬被推翻，光是自己隻蘸了一點點便被酸得直皺眉她就知道這味道那小子肯定愛吃。
    喝了幾口隨手帶的水，張秀花擰緊瓶蓋眉開眼笑地大手一揮豪氣道：“姑娘做了幾瓶？老婆子全要了。”
    林窈原本還以為她被酸得不想要了呢，她不放心的把話說清楚：“看您不像是能吃酸的，換一罐就好了吧，這大夏天的手工做出來醬可放不久啊。”
    “你放心小姑娘，有多少老婆子都跟你換，我家那小子就愛吃這一口。”別的她不敢保證，但是酸口的東西小兒子那是愛吃得不行。
    林窈聽見她這麽說便放心了，“您用老母雞想跟我換幾罐？”既然對方有更好的東西換，那她肯定不會放過的。
    張秀花笑容一僵，她剛才真的隻是為了讓那孩子相信她是誠心要換東西啊。
    老頭子還在的時候反複告誡自己，做人要言而有信，她這麽多年也是這樣做的。可要是為了一點酸甜醬就這樣把辛苦養大的雞送出去，她實在不甘心。
    於是她在林窈笑意盈盈的目光中緩緩豎起了三根手指，“我要三罐小姑娘，得是供銷社賣的水果罐頭那樣大小的罐子才行。”
    張秀花對她開出的條件信心滿滿，就算對方放的冰糖再多，她用三罐酸甜醬來換那也是不會虧的，家裏的雞她養得可好了，就是現在每天還能下一顆蛋呢。
    林窈沒直接答應，而是開口問起了她家裏還有沒有蘑菇醬，“您家裏要是還有蘑菇醬，我可以用麥乳精的罐子給您裝兩罐。”
    上次換的蘑菇醬吃完之後，林窈在倉庫裏拆了不少蘑菇肉醬罐頭，結果味道很一般，沒有老太太做的好吃。
    要是能換到別說兩罐了，三罐都行。當然，那隻雞也得加上。
    “玻璃罐子沒有鐵的耐磕碰，這樣您出遠門也好拿些，我隻要加一罐蘑菇醬。”
    “小姑娘，我的蘑菇醬可是加了豬肉的。”張秀花強調道。她手裏是有給小兒子帶去的蘑菇醬，可是隻有那麽一罐，都不夠小兒子吃兩頓的。
    “所以我用麥乳精罐子給您裝酸甜醬呀。”林窈愉悅地說道。
    光是回憶蘑菇醬的美味她便忍不住輕輕舔了舔嘴唇，等蘑菇醬到手她得安排一頓火鍋才行。
    張秀花眉毛擰在一起，目光遊移不定，她搓著雙手思考片刻才咬著牙答應了她的要求。
    林窈哼著歌搖頭晃腦地離開巷子，那個小碗她沒拿走正好給老太太帶回家給孫子們嚐嚐，反正被人用手蘸過的番茄醬她拿回去也是倒掉。
    張秀花回到家時已經聞到了飄出來的飯菜香，鬆哥兒正帶著幾個大孩子把晾曬在地上的柴火搬進柴房，梅姐兒則是背著快滿周歲的楊哥兒在收衣服。
    她抬自行車進門的動靜吸引了孩子們的注意，大的還能把手上的事做完，小的那幾個已經衝過來七嘴八舌地問了。
    耳邊吵雜的聲音愣是讓她聽不清都在說些什麽，她張嘴便用起了敷衍大法隻求能讓他們安靜一點，“行行行，好好好，先讓奶奶把自行車放好，有話等一下在說啊。”
    生怕壓到孩子們，張秀花手上的自行車愣是沒敢放到地上去，隻能慢慢往棚裏挪。
    在炒著菜的李娟聽見動靜過來便解圍，她將手上的燒火棍往一旁的柱子上敲得咚咚響，見院子裏安靜下來，她才滿意地眯起眼睛，鋒利的眼神瞄到已經抱著婆婆大腿不撒手的兒子。
    餘立楓看到他娘指過來的手指頓時臉色一變，手忙腳亂地從奶奶身上下來，然後屁顛屁顛地跑到他娘身邊裝乖。
    李娟冷哼一聲沒放過他，朝著他肉嘟嘟的屁股抬腿就是一腳，“還不快去燒火，不想吃飯了嗎？”
    餘立楓絲毫沒感到害怕反倒笑嘻嘻地順著他娘輕飄飄的力道往前衝了幾步，老實地蹲坐在灶台前往裏麵推柴火。
    原本纏著奶奶的孩子們看到楓哥兒被踹的這一幕紛紛扭頭跑開了，對著親兒子都下得去腳，別提他們還不是親生的，萬一被逮住那更完蛋啦。
    張秀花看著這一哄而散的場麵對著洋洋得意的三兒媳豎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她，這個令所有孩子們都懼怕的三嬸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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