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人家79):這事,老君爺管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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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子嶺上的迎春花開了,嫩黃的小花朵如同一串串星星,散發出早春的氣息,煥發著萬千生機,老君廟前的楊柳,如煙如畫,看上去有些醉人的味道。平台上的遊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沉寂了整整一個冬天的遊樂場,也熱鬧了起來。
    明天就是二月十五廟會了,可今年卻沒了為期三天的大戲,也沒了焰火晚會,不是老君爺不與民同樂了,而是多數煤礦停了,大大小小的煤窯主兜子裏沒了錢,負了債,做了天大的難,不罵他就夠給他麵子的了,哪兒還會給他寫戲、放焰火啊?當然,這是氣話,往年,趙彩霞雖說明麵上不說話,暗地裏還是給幾個老一點的煤礦主打了聲招呼的,比如苟正鬆、馬成功、程發財等人。可今年,她似乎忘記了,也或許她的招呼不管用了。
    其實,程發財並沒有忘記這位老君爺,他一大早就來給老君爺上了香,擺了供。不過,他不是求老君爺讓他的煤礦能如何興旺發達的,而是求老君爺趕快介紹個下家,讓他的煤礦快點出手,他已經撐不下去了。
    他對慎不言說道:“慎大師,別說一個指頭了,再少倆錢,八百,看看有人收沒?但必須是一口價,一手交錢,一手交礦。”
    慎不言也給老君爺上了一炷香,說了些程發財聽不懂的話,良久,才說道:“老程,不瞞你說,老君爺還是想讓你再堅持下去的,如果你真要出手,那也沒法。不過那個數,難,最多大捏加小捏,一順到底,我倒是可以為你打聽打聽。”
    二人說著話,離開了大殿,來到慎不言住的廂房,坐了下來,品著一壺紅茶。程發財有些為難,說道:“大師,不瞞你說,就是在廟裏,咱們兄弟說的也是人事,別說一捏,就是兩捏,也還不了老程的外欠賬款。咱們弟兄也不是外人,我也早就想好了,能拿下個吉利數,兄弟我也就能把私人的欠款還了,至於欠銀行貸款,欠煤炭局的錢,說句實話,我本來就沒有打算還。進監獄,喝稀飯,我都不怕。隻是活了大半輩子,家門口鄉親們的錢,說啥也不能欠的,咱可都是臉朝外的人啊。”
    “真的不能再堅持了?”慎不言喝了一口熱茶,又問了一句。
    程發財歎了口氣,說出了實情:“老兄,兄弟再給你說句實話,我老程年前進了趟京城,弟兄們問我幹啥去了,你弟妹都說旅遊去了。其實啊,我是住院去了,301啊,托熟人進去的,晚期了,根本治不好的,最多也就是七八個月的時間,你說,我還有啥活頭?兩個孩子,全部在政府部門上班,我也不想讓他們再沾煤炭的氣了。打煤窯,不是傳說中的一口砂糖一口屎的事,如今這情形,那可是隻有屎,沒有砂糖的。安全上,要是全部按上邊當官的要求幹,根本掙不了錢。稅費上,要是全部按照他們開的價碼交,掙的根本就不夠他們的。因此,在安全上,那可是提著腦袋,偷偷摸摸地偷工減料的。在稅費上,走了多少小路、邪路,我心裏最清楚,不要說別人,就那一個從來也喂不飽的女人,三天不見她的麵,她就敢派人到礦上鎖你的井口。你說,這種活,能讓孩子們再接著幹嘛,那還不是把孩子往火坑裏推?”
    慎不言並沒有驚訝,認識他這麽長時間了,他相信程發財的為人,寧肯自己吃點虧,也不會連累別人的。慎不言歎了口氣,說道:“老程,說句實話,我這個半仙,是你們幾個給抬出來的,不是我行,也不是廟裏的那堆石頭行,我是相信滿倉兄,他分析的經濟形勢,我感覺到在理,真的就不能再堅持個一年、二年了?”
    程發財痛苦地搖了搖頭,說道:“一是我的身體不行了,精神上也就垮了,就這樣強撐著,不是個事;二是這幾個月借的錢,根本是不可能收回成本的,大師,五分的息啊,我自己都知道是在打麻的啊;三是姓趙的步步緊逼,非逼著這個月再補繳出三百萬元的煤炭資源補償金不行,否則就鎖井口。你想想,交,我肯定交不起,拖,她肯定不願意,再給她送禮,我也沒有那麽多錢,更沒了心情。思來想去,也隻有盡快出手一條路了。”
    慎不言黯然,又追問了一句:“你,就沒有想想,走走上層路線,比如,找找蘇辰昌、王全旺,他們對田縣經濟建設,還是挺上心的嘛,我聽說,蘇辰昌已經開始著手治理亂收費了。”
    程發財搖了搖頭,說道:“談何容易啊,剛開始,我也這樣想過,可這幾天一看,我也就徹底地死心了。他們啊,難處恐怕比我還大。田廣軍那事,你也知道,張金燦的死,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可如今,卻被田縣檢察院監視居住了。滿倉家的那個渠鳳,無緣無故地就被免職了。還有蘇君峰,如今也要天天到田縣檢察院報到了。福旺,一個教學的先生,也被他們給號上了,別的學校全部不查,非查他王福旺自己不可。所以,找他們,恐怕於事無補啊。我還聽說,他們哥倆,想免一個縣社書記,都很難,常委會裏雜音多得很,上麵的壓力也很大,你說說,他們這官當的,是不是太窩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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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慎不言苦笑一聲,說道:“這事,恐怕老君爺也管不了,那得是玉皇大帝。”
    程發財笑了,罵了聲:“玉皇大帝,中個球?連個猴子都鬥不過,他又能管得了誰啊?不言兄,如果蘭子經理真有意收購這煤礦,隻要她能學二海,接手了債務,我一分錢不要,送給好,也中。”
    慎不言一愣,這個程發財,真的是徹底絕望了,反問了一句:“我聽說,老苟不是想出個手槍嗎八百萬)?”
    程發財搖了搖頭,說道:“賴國慶還想出一個指頭呢?這些人,給再多也不敢接招,到時候,雞也飛了,蛋也打了,財也丟了,人也進去了。我也就這幾個月的活頭了,想著躺在老家床上走,可不想學他李留周,死到那裏麵去,屍體還打得跟篩子孔一樣。嘿,老李火化去的時候,我,可是看見了,雖說穿上了厚厚的衣裳,可那脖子裏都是洞啊。”
    “他們,拿出這點錢來,算個啥啊?”慎不言還是不相信,因為,苟正鬆、賴夫之甚至是趙彩霞都對他說過,希望他當他們之間的說客,把程發財的煤礦給盤下來。
    “不言兄,我知道你和他們關係也不錯,我也給你明說了,苟正鬆,外界傳說的有多少錢,就有多少窟窿,他和陳建明、賴金勇、賴國慶,甚至他們身後的賴夫之、賴孟之、趙彩霞、朱清占等人,一旦翻了臉,轟動的效應,不比君峰差。”苟正鬆長歎一聲,又搖了搖頭,說道:“寧肯把下河煤礦爛在我手裏,也不會跟他們合作的。殿臣的下場,你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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