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芳芳對人情世故一點不精通，奇怪地看了看劉大齊，又看了看陳雲。
    “什麽叫熟人好談價？外婆的房子租給別人什麽價，難道租給姐夫就得便宜些？那樣的話，外婆不是要虧錢？”
    劉大齊：“......”
    不然你以為你大姐夫去外婆家做什麽？不就想撈便宜。
    以前他撈老丈人的便宜，總覺得理所應當，到了女婿撈他便宜，才知道心裏有多憋屈。
    這種吞不下，咽不下的感覺很難受。
    偏偏還不能說出來，得悶在心裏。
    當初陳雲跟他提張強不還錢，覺得她沒肚量，連女兒女婿都容不下。到了此刻他才知道，不是容不下，是擔心。
    那麽大一筆錢，要是不還，等於掏空了他的家底。
    有掏空家底幫兒子的，沒有掏空家底幫女婿的，他要這麽做了，那他就是天底下頭號大傻瓜。
    女兒女婿是自己人沒錯，沒幾個會大方到把身家性命交出去。
    算了，不能想，越想越窩心。
    報應。
    全是他的報應。
    屋裏，劉晶晶被張強抱在懷裏。
    “晶晶！外婆今天對你的態度怎麽樣？能看出來嗎？是真好還是敷衍？”
    “當然是真好，我跟你說，外婆對我很好的。從小到大，我的衣服都是外婆做的，每一年端午節，過年，都會給我做新衣服。”
    說起李青香對自己的好，劉晶晶眉飛色舞，心情愉快。
    “我是家中孫輩最大的一個，外婆對我刮目相看，就連給壓歲錢都比二姨家的表弟表妹多。要不是我爸胡來，攛掇我媽要這要那，外公外婆也不會不理我們。”
    張強眼珠一轉：“知道他們對你好，以後你也要對他們好一點，到底是長輩，不能慢待了。
    我想成立一家貿易公司，公司的地址就填外婆解放路的房子，注冊擔保資金也用那房子做抵押，你覺得他們會同意嗎？”
    “啥？”劉晶晶吃驚地坐直身體，錯愕地看著張強，“你要開貿易公司？”
    “是呀！”張強看她吃驚，笑了，“我跟人談好了，等我們結婚後就開。”
    “你去開公司了，汽水廠怎麽辦？誰管？”
    “我管呀！”張強胸有成竹地說道，“開貿易公司跟管理汽水廠不衝突，汽水廠一年就幹半年的活，其餘時間都沒啥活幹。
    咱們結婚了，以後會有孩子出生，不能光靠汽水廠，還得幹點別的。貿易公司就挺好，注冊在外婆的房子名下，在那邊弄個辦公室，瞧著氣派。”
    劉晶晶聽完，滿心失望。
    張強這是掏空了她爸媽的家底不算，還想掏外婆的。貿易公司注冊在哪兒不行，幹啥非得注冊在外婆的房子名下？還想用那房子做擔保？
    他要做什麽？
    利用外婆對她的好，霸占她的房？
    爸媽已經很對不起他們了，難道自己找個男人也要做對不起他們的事？
    “小強！我看你那貿易公司還是不要開了，咱還欠著爸媽十萬塊錢呢？借了這麽多年，也該還了，再不還，成明娶媳婦花什麽。”
    “晶晶！你是不是傻？那十萬塊錢本來就是你的，還什麽還？”看劉晶晶一臉難以置信，目瞪口呆的樣子，張強小聲解釋，“你是家裏的長女，荒山本來就有你一份，家裏的錢，本來就該分給你。
    我拿去開廠，掙了錢，爸媽臉上有光，誰不誇他們一句好聽的？爸媽還年輕，成明娶媳婦的錢肯定能掙出來，不可能指望咱們手裏的錢，你就別操這心了。”
    劉晶晶結結巴巴地問：“所以，當初，你借錢，就，沒想過，還？”
    “嘿嘿嘿！我這不是跟你爸學的，他能逼老丈人給這給那，我為什麽不行？”
    張強的話半開玩笑半認真，劉晶晶整個人如遭雷擊。
    這麽說，張強當初找她談戀愛是帶著目的來的？
    “瞧你那什麽眼神。”張強捧著劉晶晶的臉，親了一口，“我喜歡你是真的，多少有點功利心也是真的。
    晶晶！你嫁給我，就是我的人，咱們得為自己的小家考慮。我家就我一個人，沒有兄弟姐妹，家裏就一個老母親，你嫁過去就當家做主。
    汽水廠的生意是不錯，也掙了一點錢，我還想幹把大的。貿易公司必須幹起來，萬一汽水廠倒了，咱還有退路。
    抽走十萬塊錢，貿易公司幹不起來，你是希望我生意越做越大，還是局限於一個汽水廠。”
    劉晶晶笑了笑，沒說話。
    要在以前，或許不會相信張強喜歡她，帶著明顯的目的性。
    以為他們是同學，走到一起純粹是兩個人相互吸引。
    揭開麵紗，才發現真相有多醜陋。
    他接近自己並不是單純的喜歡。
    欠了爸媽十萬塊錢，居然當著她的麵說不還，這是人該說出來的話？
    要是以後他生意越做越大，覺得她沒了利用價值，還會一如既往地喜歡她嗎？
    不，絕對不可能。
    小小年紀就工於心機接近她，一旦外麵有更大的利益誘惑，說不定會拋棄她。
    外婆提醒的對，女人什麽都靠不住，錢才靠得住。
    她要想辦法抓住錢，就算張強不想還那十萬塊錢，她也要想辦法還給爸媽，那是家裏的錢，不是她的。
    荒山是有她的份兒沒錯，沒有爸媽辛苦蓋房，沒有拆遷款，她一分錢都拿不到。
    就算要拿，也不可能拿這麽多。
    那是家裏所有的積蓄，全都給他們了。荒山弟弟妹妹也有份，十萬塊錢，他頂多拿三分之一。
    他們村許多人都在荒山蓋了房，拆遷的不少，就沒聽過女兒回家來分錢的。
    張強要做全村第一個？
    先例一開，全村人不得罵死她？
    要不是她死皮賴臉不還錢，根本就不會扯出女兒回家分拆遷款的事。
    “我是這麽想的，以後家裏再有啥拆遷款，補償款，咱一分都不要，全給家裏。”
    看劉晶晶悶悶不樂，張強知道她在想什麽，趕緊補救自己的形象。
    “你看著好了，以後家裏還會有各種各樣的賠償款下來，數目一定不比我們拿的少。反倒是我們那邊，別看隻隔著一個田畈，猴年馬月都不會被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