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也羨慕那些靠媳婦嶽家少走三十年彎路的人，可一想到要受多少窩囊氣，他就覺得靠別人不如靠自己。
    最近他被李老板罵小白臉，不想好好幹活就去找個富婆，給富婆拎包，讓富婆養他。
    那些話對他的刺激挺大。
    他不想找什麽富婆。
    有多大本事就端多大的飯碗，至少活的有尊嚴。
    葉明在心裏歎氣。
    他爸一個人要供他們兄妹讀書，花銷很大。
    現在上大學不免費了，吃喝穿也要花錢，還有葉朝葉亮和兩個老的要顧及，光靠在工地上做工掙的錢確實難以為繼。
    葉明不讚同葉烽的選擇，可他很清楚自己是最沒資格說葉烽吃軟飯不好。
    葉明又長歎了一聲，心裏沉甸甸的，眼眶發酸。
    把所有的衣服和鞋子都試了，很合身。
    次日葉敏葉慧去上課，葉明先去火車站買車票。
    買到第二天的車票後又坐公交車去百貨大樓，在裏麵轉了兩圈，發現自己掙的“巨款”想買幾件拿得出手禮物實在太難。
    給葉敏葉慧買了書包，給葉烽買了剃須刀，最難辦的就是給林舒悅的禮物。
    即便林舒悅沒送給他和葉敏葉慧衣服鞋子，他也不能什麽都不表示。
    挑選了許久，最終看中把花色雨傘，據說是港城過來的貨。
    很漂亮，瞧著質量很好，就是價格貴的讓葉明心都在滴血。
    葉明咬了咬牙，買了下來。
    掙錢難，花錢容易。
    一百七十六花的一幹二淨，還把這兩年存的錢花了一些。
    那些錢是葉烽掙的，用葉烽的錢給他們買禮物是有些汗顏，奈何囊中羞澀，沒辦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葉明被飛車黨搞怕了。
    工友們說飛車黨通常是搶皮包和項鏈之類值錢的東西，昨天他隻是拎著個布袋都被搶了，喪心病狂到極點。
    這次他不敢大意，把所有禮物都放到一個看上去有些邋遢的編織袋裏。
    出了百貨大樓就坐公交車回家，一刻也不敢耽擱。
    順利到家才舒了口氣。
    放好禮物後下樓去公用電話亭給葉烽留言。
    掛了電話葉明就在電話旁邊等著葉烽回複。
    等了兩三分鍾，葉烽的電話打過來。
    “爸，我買了明天的火車票，下午你和林阿姨有時間嗎？”
    他不想讓爸爸知道他去工地上幹活。
    爸爸和林阿姨上次過來沒見到他，問小敏小慧他去哪兒了，小敏按他交代的話，說他出去閑逛了。
    爸爸應該不知道他去做工。
    “有時間，我們下班了過來，一起吃個飯，不用買菜，去外麵吃。”
    父子倆簡單說了幾句就掛了。
    葉明空著手，心情輕鬆的閑逛，不知不覺走遠了。
    親眼看到兩起飛車黨搶了兩個女人挎在肩上的皮包，然後快速離開。
    葉明大為震撼。
    兩名受害者摔的不輕，葉明上前去把驚魂未定的女人扶起來，安慰了兩句。
    雖然鵬城飛車黨和地痞流氓猖狂囂張，葉明依然很喜歡這個生機勃勃的城市。
    他相信以後的鵬城會越來越好，包括治安方麵。
    六點，葉烽和林舒悅開車過來，帶三兄妹出去吃飯。
    三人第一次坐小轎車，暗暗激動。
    克製住四處摸的衝動，坐的腰杆筆直，不給葉烽丟人。
    三人都下意識的以為車是林舒悅的，誰都沒開口問。
    葉烽選了一家海鮮酒樓，點了一桌美味佳肴。
    “都是一家人，都別客氣。”
    葉明一直偷偷觀察林舒悅，以及葉烽和林舒悅的相處模式。
    林舒悅個人魅力很強，博學善談，讓人感到放鬆愉悅。
    如葉敏葉慧所說，林舒悅是個很好的人。
    葉明並未發覺葉烽對林舒悅低聲下氣、刻意討好，也沒發現林舒悅對葉烽流露出絲毫的不尊重。
    不太像是吃軟飯的樣子。
    葉烽跟林舒悅之間的默契，遠超做了十幾年夫妻的方小芝，言行舉止間透著的親昵是那麽自然而然，仿佛他們才是做了幾十年的夫妻。
    明明是兩個世界的人，應該是兩條平行線永遠沒有交叉點的兩個人，相處起來卻那麽和諧。
    看對方的眼神有愛也很溫暖。
    葉烽沒來鵬城前對方小芝很好，盡可能的自己多做事，讓方小芝輕鬆些。
    有好東西也會留給他們兄妹和方小芝。
    但葉明覺得葉烽對方小芝再好，始終跟他對林舒悅不一樣。
    到底有什麽不一樣，沒談過戀愛的葉明不懂，不知道對另一半有愛和僅僅隻是責任有什麽區別。
    葉明在工地上做工這段時間知道有些工友會去發廊消遣，但他打聽過，葉烽從不去那些地方，潔身自好。
    並對主動對他示好的異性退避三舍。
    葉明可以肯定，葉烽最後一次回村過年時跟林舒悅並不認識。
    至於是跟方小芝離婚前認識林舒悅，還是離婚後認識他不能確定。
    但他們認識的時間絕對不超過兩年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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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培養出這樣的默契，說明他們的感情很好。
    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或許，葉烽並不是沒有尊嚴的吃軟飯。
    有了這個認知，葉明壓在心裏的石頭鬆了鬆。
    他由衷的希望葉烽後半生能過的幸福。
    葉明觀察林舒悅的同時，林舒悅也在不動聲色的觀察葉明兄妹。
    兄妹三人都是聰明人，葉敏葉慧兩個小姑娘比葉明更自私一些，倒也不是無可救藥。
    人嘛，哪有不自私的，有底線有良知就好。
    葉明對她很友善，雖然跟她年齡相差不大，因為葉烽的緣故，把她當長輩一樣尊重。
    葉敏葉慧表麵上對她很友善尊重，甚至是把她當成偶像，但從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們把她當成搶走她們爸爸的敵人。
    敵意不是很大，多少還是有點。
    葉明就完全不一樣了，他是真誠的祝福她和葉烽。
    葉明還是個能引導妹妹的好哥哥。
    首次見麵，林舒悅對葉明有好感。
    她猜想，葉明改變了，也引導著兩個妹妹做出了改變。
    不然，葉烽不會把她們接到鵬城上學，更不會把兄妹三人的戶口轉到鵬城。
    林舒悅沒有獨占葉烽所有的愛和關注的念頭。
    葉烽前半生過的夠苦了，她希望有更多的人愛葉烽，尤其是他的兒女。
    葉明一聲不吭的去工地打工，讓葉烽對他再次另眼相看，對他的態度也和藹了兩分。
    這一次不是演的，而是帶著真情實感。
    這頓晚飯很圓滿，氣氛極佳。
    飯後，葉烽林舒悅把三兄妹送回家，葉明拿出準備好的禮物。
    “這是我這段時間打工掙錢買的，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葉明赧然道。
    跟林舒悅送的禮物比起來，這把傘就顯得拿不出手。
    “葉明你去打工了啊，很棒啊，謝謝，禮物我很喜歡，有心了。”林舒悅笑著道謝。
    葉烽銳利的眉眼柔和了幾分：“很實用，謝謝！”
    葉敏葉慧也很喜歡葉明送的書包。
    葉明心裏一鬆，抿著唇靦腆的笑起來。
    “明天我送你去火車站。”葉烽說。
    “不用了爸，我是大人了，自己能行的。”
    葉烽欣慰點頭：“葉明，你很好，爸相信你以後會更好，為你的理想好好努力。”
    葉烽的鼓勵讓葉明紅了眼眶，鄭重道：“我會的，爸，以前我不懂事讓你失望了，今後不會了。”
    作為貧困山區的孩子，葉明有個質樸的理想，那就是吃上皇糧，有份令人羨慕的工作，不用像祖輩一樣辛苦勞作靠天吃飯。
    來了趟鵬城後這個理想變了，他想成為讓葉烽驕傲的人。
    錢掙的少點也沒關係。
    “好，爸相信你。火車上不安全，身上別帶多了錢，學費和夥食費我給你寄過去。”
    “謝謝爸。”
    葉明到a市幾天後，葉敏葉慧也開學了。
    姐妹倆基礎好，上了一個月的補習班又提前自學了一些本學期的課程，適應的很快。
    方言聽不懂不是問題，學習語言最快的方法就是有個良好的語言環境，姐妹倆年紀不大，更容易學會。
    除了每個月去看她們兩次，給生活費外，葉烽完全不用費神。
    ......
    葉大嫂四處托人，總算又給葉彪物色到一個媳婦。
    女方是葉大嫂表妹的小姑子，跟葉彪同齡，結過一次婚，去年丈夫生病沒了，有一個兒子。
    兒子留在婆家，女方要求彩禮多一點，留給兒子以後蓋房子。
    比起前頭一千多的彩禮，六百六算是少的。
    兩人都有過一段婚姻，半斤八兩，誰也別嫌棄誰。
    葉彪不太情願，這個媳婦不如前頭的媳婦漂亮，他要漂亮的媳婦。
    被越來越暴躁的葉大嫂捶了一頓後，同意了。
    他想了想，比起沒媳婦，媳婦不漂亮好像也沒什麽，反正天黑了看不見，好不好看都一個樣。
    說通了葉彪，兩口子又為六百六的彩禮發愁。
    葉秋萍和薛春雷跟他們一樣還欠著債，借不了。
    欠葉秋麗葉秋霜的錢沒還，找她們也借不到。
    葉大嫂去了趟娘家，好話說了一籮筐，借到三百。
    “還差三百多，哎，什麽時候才能不為錢發愁？”
    葉大嫂瞅了眼葉熔，真是越看越不順眼。
    村裏出去打工的人越來越多，有幾家兩口子都出去打工，把孩子丟給老人看著。
    葉熔這憨貨窮的要死，從沒考慮過出去掙錢，一點也指望不上。
    葉熔遲疑了片刻說：“要不我再給阿烽借點？他對象條件好，應該會幫這個忙。”
    葉大嫂沒好氣的斜睨他：“你忘記葉烽說的話了，找他借錢還不如想想別的辦法。
    你要有本事也去找個有錢的女的，隻要給老娘錢，老娘不擔不生氣你找人，還能大度的伺候你們。”
    葉熔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說什麽屁話，我是那樣的人嘛。”
    葉大嫂冷哼：“你是不是那樣的人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窮瘋了，男人哪有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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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債是越欠越多，每年就那麽丁點進項，前頭借的錢不還了誰還會再借錢給我們。
    別以後連親戚都沒了。
    我考慮過了，你還是出去打工吧，一年隻掙幾百也比種地強。”
    葉熔反應激烈：“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他才不去打工。
    葉大嫂氣的不行，狠狠擰了他一把。
    “還想不想讓阿彪娶上媳婦，還想不想抱上孫子？”
    葉熔當然想抱孫子，但要讓他去打工，他可以晚幾年再抱孫子。
    “晚幾年娶又不少一塊肉。”
    葉熔打的一手好算盤，他早就算好了，葉烽每年給父母寄幾百塊，不出兩年就能讓葉彪娶上媳婦。
    著什麽急。
    葉大嫂不幹：“不行，要麽你去打工，要麽你想辦法湊夠三百六。”
    一天沒抱上健康的孫子她的心就是懸著的，再說，早點把兒媳娶進門她也能輕鬆些。
    葉熔被逼的沒法，隻能去逼父母，讓他們想想辦法。
    葉父葉母能有什麽辦法。
    葉烽又不是印鈔機，就算是，葉烽現在也不聽他們的。
    無奈之下，葉父葉母站葉熔這頭，讓葉彪晚兩年再娶媳婦。
    女方既不願意等兩年，也不願意晚一年再給彩禮，葉大嫂沒轍，婚事告吹。
    這年頭隻有娶不到媳婦的光棍，沒有嫁不出去的女人。
    即便精神不正常的依然有人要。
    不到一個月，葉彪板上釘釘的媳婦嫁人了。
    勤快的葉彪突然就變得懶散起來，幹活提不起勁兒，喜歡睡懶覺。
    葉熔感覺對不起兒子，正好剛過了農忙，就讓他在家歇幾天。
    人不能閑，越閑越懶。
    葉彪休息幾天後更不想動了。
    葉熔一看不行啊，還是得盡快給他娶個媳婦，不然成了他那個懶漢女婿就更娶不到媳婦，那大房就斷了香火了。
    葉父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把玉珠拿去城裏問問，看看有沒有漲價，再問問葉烽要不要。
    哪邊出的價格高就賣給誰。
    葉熔和葉大嫂一合計，覺得可行。
    比起兒子孫子，不當吃不當喝的傳家寶一點也不重要。
    葉熔先給葉烽發了電報，又跑了趟縣城。
    人家給出四百的價格。
    若是沒有葉烽說的高價，這個價格葉熔眼也不眨就賣了。
    一想到一萬多成了四百，他就不願意賣。
    等著葉烽那邊的答複。
    葉烽從未肖想過葉熔手裏的玉珠。
    上輩子玉珠在他手上沒有任何用處，買過來也隻是顆普通珠子。
    葉熔想高價賣給他不可能。
    價格合適的話也不是不能買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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