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烽的話讓葉熔心裏不舒坦，說的好似他是什麽惡人似的，再壞哪裏比得過老頭子啊。
    兩個老家夥在南溪村裝了幾十年良善，葉烽不提醒他，他都快把那事給忘了。
    葉熔拍著腦門萬分懊惱。
    他要早點想起他們有多毒辣，又怎麽可能把人送到葉秋萍家去。
    不把人送過去，他和葉彪就沒這些禍事。
    葉熔悔不當初。
    “哎呀不說那些，三房已經絕戶，說那些還有什麽意思。
    阿烽，我和阿彪這回是遭罪了，爸媽惹下禍事薛春雷兄弟不敢拿他們怎麽樣，就把氣撒我們身上。
    醫藥費還是警察勸說下交了一部分，現在醫院通知繳費，哥和你侄子隻能靠你了。
    阿烽，你可得幫幫我們。”
    憤怒、仇恨、不甘的情緒被壓到心底。
    看著葉熔哀求的眼神，葉烽勾起個讓葉熔毛骨悚然的笑，一字一頓道：“三房沒有絕戶，我就是三房的人，你們大房會不會絕戶不好說。”
    葉熔錯愕地看著葉烽，腦子好像生了鏽，一時間轉不過彎來。
    葉烽說的每個字他都懂，可連起來他就聽不懂了。
    “什，什麽意思？”
    葉熔愣愣地看著葉烽的臉，這張臉慢慢跟他腦海深處的一張麵孔重疊起來。
    葉熔猛地打了個寒戰。
    不用葉烽解釋，他已經猜到了大概。
    葉熔渾渾噩噩，滿腦子隻有兩個字，完了。
    他和葉彪完了，他們大房完了。
    葉烽用看卑賤螻蟻一樣的眼神看著葉熔：“未來的日子還很長，葉熔，父債子償。”
    說完轉身離開。
    來找葉熔隻是想要個答案，現在得到了答案。
    要葉父葉母的命償債，對有空間的葉烽而言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可這樣做太便宜他們。
    隻有活著，痛苦艱難的活著還債，才能解他心頭之恨。
    葉大嫂在外麵轉了一圈換了個心情，去跟醫生求情，希望能寬限兩天再交醫藥費。
    她可以狠心不管葉熔，可親生的兒子不能不管。
    這是醫院的規定，醫生也沒法，讓她盡快湊錢，否則就隻能出院。
    葉大嫂很失望，盼著葉烽趕緊回來，如果明天葉烽還不回來，她就隻能硬著頭皮去求三個小姑子，再不行就隻能去趟派出所。
    葉熔殘了不要緊，葉彪還年輕，腦子是硬傷，最大的優點就是身強體壯，如果腿不能恢複，李桂香絕對不會再跟著他。
    葉大嫂想，無論如何也要把葉彪的傷治好。
    回到病房見葉熔臉色比死了爹娘還難看，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把葉大嫂嚇一跳。
    麵對那張看了三十多年的老臉，葉大嫂再厭煩還是看在老夫老妻的份上問道：
    “又怎麽了？”
    “葉烽回來了。”
    葉烽在葉大嫂心裏那就是救苦救難的菩薩，隻要葉烽回來了她家所有的難題都能解決。
    “真的，人呢，交費去了？”
    葉大嫂往門外走，打算去一樓好好感謝感謝葉烽。
    葉熔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把自己給憋死。
    用盡所有的力氣吼道：“別去，他走了。”
    葉大嫂腳步一頓，扭頭看著葉熔。
    剛才聽見葉烽的名字太興奮，忽略了葉熔的異常。
    “怎麽回事，葉烽不幫咱們？”
    葉熔從沒此刻這麽絕望過，眼淚橫流，聲音發抖：“不幫算什麽，不捅咱們幾刀就謝天謝地了。”
    葉大嫂嚇一跳：“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葉熔情緒有些崩潰，不管病房裏還有其他病人，撿著重點跟葉大嫂說了。
    葉大嫂瞪著眼睛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老人無德，你們這些後輩倒黴了，債沒還完這輩子都消停不了。你兒子怕就是在給他們還債，他還不完，還有其他人要幫著還。
    什麽時候債還完了，你們的日子才能慢慢好起來。”
    病床上的老太太用憐憫的眼神掃過一家三口。
    她說這家的大小夥子怎麽瞧著是個正常人，開口又像個幾歲小孩子，有時還不如個幾歲小孩會想事。
    搞不好就是老人太造孽，傻孫子還債來了。
    老太太是迷信的說法，但她說的話像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葉大嫂的心。
    疼的她喘不過氣來。
    葉烽家五個娃不管人品如何，是一個賽著一個聰明。
    就她家兩個一個比一個蠢，想再生兩個怎麽也懷不上。
    葉彪跟楊朵和李桂香生了三個兒女，就沒有一個是健康聰明的。
    她一直怪祖墳有問題，沒想到是兩個老東西作孽太多，報應在她的兒孫身上。
    葉大嫂岌岌可危的心弦啪的斷了，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病房裏如何兵荒馬亂與葉烽無關。
    葉烽給鄭家宏打了個電話，讓他送完楊枝和李濤回來接自己。
    還沒做親子鑒定，葉烽已經確定葉父葉母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他出生那個月村裏隻有兩個小孩出生，就是他和早夭的阿福，葉母的娘家媽過來接生是空著手來的。
    可以肯定三房夫妻是他親生父母。
    跟親生父母的緣分太淺。
    這輩子沒見上麵，上輩子也沒見過幾麵，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要說有多少感情，還真沒有。
    葉烽心裏有說不出的難受。
    怪不了父母，他們也是受害人。
    也怪不了他，葉大昌夫妻隻是把他當成血包，如葉秋麗所說，對他的好全在嘴上。
    造成這一切的是葉大昌夫妻。
    他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唯一讓葉烽心裏好受點的就是每次清明他去給祖宗上墳，會順手把三房夫妻的墳上的雜草清理幹淨，擺上貢品，給他們燒香燒紙錢。
    三房沒人了，他當時隻是出於憐憫。
    這些事葉大昌夫妻一直不知情，否則他懷疑他們能幹出挖墳掘墓的事。
    此時葉烽很想去親生父母墳前看看。
    他很多年沒回來，葉明兄妹還在村裏時每年都會來，有沒有給三房夫妻上墳他不知道。
    這幾年是徹底沒人祭拜過他們。
    葉烽沒享受過一天來自親生父母的愛，血緣是很神奇的東西，每次他站在他們的墳前，莫名感到眼眶發熱。
    靠近時心也會變的柔軟。
    他想，如果在他們身邊長大，前世他的人生不會那麽坎坷，結局也不會那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