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位上升的速度超出了預期，王準幾人利用不斷上升的水麵帶來的浮力，爬到了書架的最上層。
    當水位攀升至接近窗戶的高度時，王準深吸一口氣，雙手抓住窗框，用力一推，將幾塊玻璃同時打破。
    一股比之前更加猛烈的水流湧入室內，連帶著將一些碎玻璃也衝了進來。
    “小心玻璃渣。”王準提醒了一句，開始用沒受傷的那隻腳踩水，維持自己在水麵上的平衡。
    這時候的水位，即使站在最高處的書架上也能沒過頭頂。
    隻要再熬幾分鍾，就能到達頭頂前門的位置。
    “王主任，能堅持吧？”
    劉才良的聲音穿過水聲，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迅速遊動到王準的身邊，準備在緊急情況下提供幫助。
    “還行，沒問題。”
    “你腳受傷了，等會我先推你上去，你再來拉我。”
    這種關頭，王準自然不會矯情，他點點頭，順勢抓住了劉才良的肩膀。
    很快，王準就發現了一個棘手的問題——
    上麵的門怎麽開？
    前門現在是關著的狀態，一旦水位上升至門把手，由於門是朝內開的設計，水壓將會成為他們逃生的攔路虎。
    所以，必須在水淹沒到門檻之前就要把門打開。
    “扶穩。”
    王準給了劉才良一個眼神，他拿出叉子，對準了門把手。
    好在沒出什麽幺蛾子，王準折騰了一陣，將前門拉開。
    當門縫逐漸擴大，直至完全拉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前門沒有水湧進來。
    很快，水位就將三人帶上了離門檻不到半米的位置。
    “王主任，你踩著我肩膀先上去……”
    劉才良在水中調整好姿勢，用雙手托住王準的腳底，用力將他的身體向上頂。
    王準借力使力，雙手攀住門檻，身體漸漸脫離水麵，穩穩地趴在了門檻上。
    從王準現在的角度看過去，圖書室的門就像是一個地下室的入口。
    “鄭婉，過來。”
    看到王準上去後，劉才良在水中轉過身，對著鄭婉招手。
    有王準在上麵接應，鄭婉上來則要簡單的多，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就爬出了水麵。
    劉才良緊隨其後，雙手按在門檻上，正準備一躍而出。
    “撲通”一聲，劉才良的身體突然失去平衡，猛地一沉，再次跌入水中。
    水花四濺，劉才良的頭冒出水麵，喘著粗氣，聲音裏滿是驚恐，“有東西在拉我……”
    “有東西？”
    王準眉頭緊鎖，對著水麵向下看去，但除了波動的水麵和一些模糊的陰影之外，什麽都看不見。
    “現在還在拉你嗎？”
    “沒，沒了……”劉才良的聲音顫抖，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驚嚇中完全恢複過來。
    “那你什麽都別管，手給我。”
    王準伸出手臂，緊緊握住劉才良的一隻手。鄭婉也迅速反應，抓住了他的另一隻。
    兩人同時發力，肌肉緊繃，劉才良的身體被猛地從水中提起，他的小腿已經露出了水麵。
    然而，就在這一刻，一隻慘白的手從水底探出，死死抓住劉才良的腿，將他下半身重新拖入了水中。
    這一幕，王準和鄭婉看得清清楚楚。
    “真有人，有人拉住我了……”劉才良驚恐大叫，卻因為背對水麵，看不到身後的異狀，隻能感受到那股強大的拉力。
    “我看到了，有……”鄭婉結結巴巴地開口，被王準一聲怒吼打斷。
    “沒有，什麽都沒有，你什麽都別管，抓緊就行！”
    這時，水麵上泛起了波瀾。
    無數慘白色的手從水下伸出，它們一隻接一隻，迅速攀附在劉才良的腿上。
    手的數量不斷增加，密密麻麻地向上疊加，直至覆蓋住了劉才良的整個後背。
    現在的劉才良，像一條被藤壺完全包裹住的魚……
    “啊！！！”
    鄭婉目睹這一幕，恐懼瞬間占據了她全身，她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鬆開劉才良的手，轉身就逃。
    “你別走，鄭婉你給老子回來！！！”
    眼看鄭婉越跑越遠，王準丟掉手中的叉子，伸出手臂，試圖抓住鄭婉剛剛放開的那隻手。
    但是現在距離已經被拉開，王準的手伸到了極限，還是夠不著。
    此時，劉才良僅剩一隻右手被王準握在手裏，他側身回頭，看見了自己身上攀附著的慘白色手臂。
    “王主任，這是什麽……”
    劉才良的皮膚上瞬間泛起一層雞皮疙瘩，寒毛根根豎立，他連忙用手去撕扯那些慘白色手掌。
    “你別管那些東西……”
    王準的雙眼充血，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卻沒有任何進展。
    劉才良的身體被牢牢固定在水中，王準的拉扯力量似乎微不足道。
    越來越多的手臂從水中伸出，從劉才良的後背攀至頭頂。
    按壓在他頭頂上的手掌帶著巨大的力量，將他的頭部向水下推去。
    “王主任……”
    “我沒力氣了，我撐不住了。”
    “咳，王主任，求你……”
    “咳咳……”
    劉才良掙紮著發出聲音，他的話語在水中變得支離破碎，每一次嚐試說話都嗆了好幾口水。
    “求你，幫我……”
    當水麵最後一次托起他的頭，他抓住這個機會，用盡剩餘的力氣，發出了一聲沙啞的呼喊。
    “找我兒子！！！”
    這句話剛一落下，劉才良的手指失去了力量，從王準的手中滑出，他的身體也停止了掙紮。
    王準癱坐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他和那些數不清的白色手掌一起，沉寂到了水的最底部。
    同時，圖書室的水麵爆發出一股巨大的浪湧，這股力量將王準整個人衝撞開來，門在衝擊下猛然關閉，發出一聲巨響。
    “死了？！！”
    “劉才良，你就這麽死了？！！”
    “你兒子不要了？”
    王準喃喃自語，他搖搖晃晃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迅速向門口移動，用盡全身的力氣，重新推開了圖書室的門。
    圖書室裏，依舊是四排整整齊齊的書櫃，三條過道，細密的光線透過窗簾灑了進來，祥和靜謐。
    幹淨得像是從來沒有人進來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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