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穿透。
    突如其來的景象打破了現實與超自然的界限。
    緊接著，那張臉的主人，似乎不受物理規則的束縛，整個身體也跟著緩緩從門中穿行而出，與王準的麵孔幾乎貼在一起。
    王準的瞳孔瞬間放大，身體變得僵硬，大腦像被凍結了一般，做不出任何反應，隻是直勾勾地注視著那張突然出現的麵孔。
    距離太近，對方的模樣反倒看不真切。
    這一刻，站在旁邊的張文本能伸出手，用力一扯王準的胳膊，兩人瞬間失去平衡，一同跌入了植物叢中。
    葉片和枝條在他們身上劃過，發出沙沙的響聲。
    兩人一落地便迅速調整了姿勢，蹲下身子，不敢發出聲音。
    這時候，原路返回顯然不是一個好主意，先觀察，如果有危險隻能翻牆走。
    沒有感覺到對方有追擊的動靜，小心翼翼撥開麵前的樹枝，兩人開始觀察著這個穿透而來的‘東西’。
    說東西不大合適，看起來就是個人類，更確切地說，是一位女性，而大概率就是佐藤本人。
    王準拿出一張佐藤的生活照進行比對，確認了心中的猜測，然後對著張文比了一個‘佐藤’的口型。
    還沒進門就遇見‘鬼’，不是個好兆頭。
    張文明白了意思，沒有出聲，兩人默契地保持沉默，蹲在植物叢中。
    盡管剛剛與王準有過極近距離的接觸，但佐藤似乎沒有察覺到他們的存在，她轉身做了一個關門的動作，朝著院子外走去。
    動作流暢自然，和活人沒有任何區別……
    直到佐藤走出院子，王準對著張文手一揮，兩人偷偷摸摸地跟了過去。
    佐藤個子不高，頭發被紮成了雙馬尾，上身是件淡藍色連衣裙，裙擺下露出的雙腿線條流暢。
    單從背影上看，更像是17,8歲左右的少女。
    兩人就默默地跟在了佐藤後50米左右的位置，路燈將三人的影子拉的老長。
    “你看，她有影子。”張文壓低了聲音，“鬼為什麽會有影子？”
    “電影看多了吧，你怎麽知道鬼沒有影子？”王準盯著前麵佐藤的背影，目不斜視地回懟了張文一句。
    “那你知道？”張文自然是不服氣，他小聲嘀咕著，“剛剛要不是我拉你，你們倆就得親上了。”
    看到前麵的佐藤轉了個彎，兩人同時加快了腳步。
    走到轉彎處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卻出乎他們的預料。
    轉彎的地方是個小巧的社區公園，裏麵散布著一些供兒童玩耍的設施，沙坑、滑梯，當然還有最受歡迎的器材——秋千。
    此時的佐藤正坐在秋千上。
    她雙手緊握著秋千的鐵鏈，腳尖輕輕一蹬，身體隨之向後傾斜，‘秋千’便開始緩緩擺動，隨著力度的增加，‘秋千’擺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大。
    這個蕩秋千的動作沒有異常。
    怪就怪在，秋千本身卻並沒有蕩起來。
    秋千的鐵鏈直直垂下，末端的鐵環緊緊扣在金屬支架上，沒有一絲晃動的跡象。
    而佐藤像是坐上了一個看不見的秋千座板，孤零零的在空中來回擺動，無聲無息。
    老實說，在恐怖片裏，秋千自己搖晃的畫麵有不少。
    但這種秋千不搖，鬼在搖的場景王準還是第一次見到。
    硬要用一個詞來描述的話，那就是——
    脫節。
    她就像困在了一個無形的氣泡中，被遺忘在這個世界的角落，與世隔絕。
    看到這詭異的一幕，兩人同時聯想到了張婆脖子上的那根繩子。
    那條掛在空氣中，沒有任何支撐點的繩子。
    “會不會她和張婆一樣，看不見也聽不到……”王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確定。
    “要不，試試？”
    屏住呼吸，王準和張文慢慢地朝著佐藤走了過去，直到距離秋千不到五米的地方才停下來，站在了佐藤的正前方。
    果然，佐藤沒有理會他們，她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眼睛彎彎，嘴角也噙著笑意。
    從麵相上來看，她的心情應該不錯。
    即使是鬼，也是那種讓人不得不感激大自然恩賜的鬼……
    吐出一口長氣，兩人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
    “這佐藤，其實長相還不錯。”恐懼感一消退，張文對她的相貌做出了點評，“瞳孔稍微灰了一點，別的地方倒和正常人一樣。”
    蹲在旁邊抽著煙，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
    “王隊，你說人死後為什麽會變成鬼？”張文叼著煙，煙頭在嘴角微微顫動。
    為什麽會變成鬼？
    這是一個深奧的問題。
    王準是一個無神論者，他不知道答案。
    他隻記得小時候在農村的一件事，當時是爺爺的葬禮，家門口搭起大棚，擺了好幾桌席。
    與現在殯儀館的酒席不同，是村裏那種大鍋飯。
    青菜是從地裏剛摘的，肉食也是，新鮮宰殺。
    直到宴席結束，吃完之後的王準意猶未盡，對著爸爸問了句，“爺爺下次的葬禮是什麽時候，我還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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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他就挨了一巴掌。
    那時候的王準才知道，人死了，就永遠的消失了。
    不管你多麽喜歡這個世界，不管這個世界有人多麽喜歡你。
    也許是想到了親人的緣故，王準的心情變得焦慮，他不自覺地用腳尖在沙坑上左右碾動，踩出一個深深的鞋印。
    “其實，佐藤完全可以選擇換一個地方繼續生活，沒必要走極端。”見王準沒有回答，張文換了個話題，“人嘛，好死不如賴活著……”
    “螻蟻尚且偷生，你說對不對？”
    “偷生？”王準開口問道：“你覺得，佐藤她現在的狀態好不好？”
    張文的目光轉向依舊在‘蕩秋千’的佐藤身上，她臉上掛著的笑容很難讓人忽視。
    “應該……算好的吧。”張文的回答不太肯定。
    “如果她沒有選擇自殺，她現在的狀態會是什麽樣？”王準繼續追問，“她會不會出門，她會不會來這裏蕩秋千，她還會不會笑得這麽開心？”
    “所以，你怎麽確定……”
    “活著，就一定比死亡強？”最後的一句反問，讓張文徹底沒了聲音。
    “尊重他人命運……”想到之前在網上看過的段子，王準隻說了段子的前半句就停住了，他站起身來，拍了拍張文的肩膀。
    就在王準將煙頭拋入沙坑的瞬間，“砰”地一聲，手中的黑傘猛地掙脫了束縛，四合扣彈開。
    它自行展開，黑布傘麵在空中鋪展，靜靜地懸浮在兩人麵前。
    它，睡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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