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準從張文手中奪過遙控器，將電視的音量調低。
    “兩種傳播方式開始競爭，最後隻會有一種勝出……”沈石瞄了一眼電視，視線又挪回到王準身上。
    “就像人不可能同時進化出肺和腮一樣。”
    “現在看來，是直接傳播方式占據了上風，這反而對我們有利，隻要不被它們弄傷就可以了。”
    “沈石，你怎麽不去楊老的團隊做研究……”
    王準沒有對沈石的推論做出任何評價，反倒是聊起了他本人。
    從認識開始，王準對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表麵——
    生活在菜市場的商販，以及喜歡做甜點的小胖子。
    平時話也不多，但每次發言都能直指核心。
    “現在有時間我都會去楊老那邊學習一下，純興趣。”沈石回答地異常認真：“搞研究就算了，我連本科文憑都沒有……”
    “有些基礎知識比較欠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沈石站起身來，“你們聊，我先去做飯。”
    一旁的常依跟著進了廚房。
    “常威，你妹妹好些了吧？”王準招手。
    “還行，至少沒像以前一樣冷冰冰的，嘿嘿……”
    側身看了看廚房內忙碌的常依身影，常威憨憨地笑了笑，他知道王隊問話中的‘好’不是指的身體方麵。
    “後麵大半個月，我們就一直在這裏躲著？”隨口一問，常威拉開陽台的玻璃門，讓室內的煙味消散得快一些。
    常依不喜歡這個氣味。
    “嗯，就按趙澤的方法來，如果要跑，也得挑對時機，現在出去，我們就是出頭鳥。”
    在晚上7點左右的時候，李導和王乙霖意外來訪。
    “課，暫時不用上了……”
    李慶雨指了指脖子上掛著的工作證，“看新聞了吧，現在特殊時期，全部都得管控起來。”
    “你們這片小區，我負責。”
    “生活物資要是有需求，就去樓下找我，我白天在小區門口值班。”
    “呃……好的。”王準讓開身位，招呼兩人進屋。
    “沒事，我說完就走的。”李慶雨擺擺手，“至於王乙霖，學校安排他給宿舍樓的學生送飯，我跟他商量過了，讓他每天也給你們送一份。”
    “不用這麽麻煩吧……”王準下意識地就要拒絕。
    “管控時間都還沒定下來，你以為你攢的那點物資夠用？”李慶雨杏眼一瞪，佯怒道：“就這麽定了，要給錢的哦。”
    目光在李導和王乙霖的臉上來回掃視，王準無奈點了點頭。
    如李導所提示的一樣——
    第十一天，全市進入了戒嚴狀態，街上已經不允許行人自由走動。
    所有的小區、街道、商場和公共場所被全麵控製。
    警察和執法人員在各個封鎖點巡邏，任何違反規定的行為都會被逮捕。
    封鎖由暗轉明，這代表著局勢開始嚴峻。
    中午，送飯的王乙霖剛走進門，一把刀就架在了他的手臂上。
    “你……你做什麽？！！”
    冰冷的寒意透過皮膚，王乙霖連忙後退，瞪大了眼。
    “你每天都在食堂吃飯對吧？”拿著刀，王準一步步逼近。
    “？”
    在食堂吃飯就得被刀砍？
    這是什麽邏輯？
    王乙霖嘴唇動了動，剛要說些什麽就被常威一把拉進室內。
    “那三名外國人去食堂幫忙的那天，你吃過沒有？”
    “吃……吃過。”
    他本能地想要後退，卻被刀鋒抵住，動彈不得。
    “他們在食堂投毒，你極大可能被感染了……”王準解釋了一句，“忍著點，馬上就好！”
    “別，等等！！！”
    沒有理會對方的掙紮，王準輕輕一揮，刀鋒在王乙手臂上拉出了一條不大的口子。
    周圍幾人頓時圍了過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他的傷口上。
    “艸艸艸！！！”
    “王準，我艸尼瑪！！！”
    “你踏馬是不是有毛病？！！”
    王乙霖死死盯著王準，嘴唇哆嗦，他下意識地想按住傷口。
    “別按，看看先。”王準半是威脅的口吻讓他停下了動作。
    傷口處細長的血線滲出，然後逐漸變成了一道鮮紅的刀痕……
    沒有橙色，也沒有血晶。
    好像，是正常人！
    王準鬆開了對方的手腕。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王乙霖看著手臂上剛貼好的創口貼，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僅僅是懷疑，你就敢動刀？”
    “那要是肯定了，你不得殺了我？！”
    “對啊。”
    王準理直氣壯地回答讓王乙霖差點宕機，好半天他才緩過來，緩緩吐出一句：“病毒什麽不重要，你現在就該去旁邊的附屬醫院掛個腦科……”
    “再欠你一頓飯可以了吧。”王準話題一轉：“你天天在食堂吃飯，為什麽沒有被感染？”
    “下毒隻是你的猜測，況且就算他們下毒……”察覺到王準幾人並不是真正對自己有惡意，王乙霖放下了戒備，“也毒不到我身上。”
    “為什麽？”幾人的視線同時挪到了他的臉上。
    “那幾個人就是來裝裝樣子，隻在窗口那邊幫忙夾，輕鬆得很……”
    “我可不同，我在裏頭，菜出鍋第一時間就先裝滿自己的飯盒。”
    “別這麽看我，大家都是這麽做的，誰還去吃那些賣不完剩下的部分……”
    發覺是自己想岔了之後，王準搖了搖頭，“那李導呢？她在不在食堂吃？”
    輔導員現在負責他們這小區，提前了解一下情況，有備無患。
    “不知道，最近沒見過她來食堂。”
    “行吧，那就這樣，手臂的事確實不好意思……”王準摸了摸下巴，臉上沒有帶一丁點歉意，“你最好換個地方，不要再住學生宿舍。”
    “還有，送餐的時候，別上樓，盡量離他們遠一點。”
    “這是忠告！”
    王準的忠告起了效果。回到宿舍的王乙霖洗完澡後，翻了一會兒書，可就是靜不下心來。
    他心神不寧，總感覺哪都不對勁，時不時東張西望。
    平日裏早就習慣了的室友鼾聲，此刻在他聽來更像猛獸的怒吼。
    王乙霖所住的這間宿舍是兩人間，可不是那種高檔的學生公寓。
    房間麵積不僅小，還潮，牆壁上經常有水漬滲出，地角線附近時不時能看到亂竄的小蟑螂。
    嗯，偶爾還有大蟑螂……
    條件不太理想，但憑借勤工儉學的身份，他比普通學生少交了將近一半的住宿費，這讓他開心了很久。
    對王乙霖來說，經濟上的緩解遠遠超過了居住環境帶來的不適。
    所以，現在如果突然搬走？
    能去哪裏？又要花多少錢？
    這都是問題。
    站起身來，他伸長脖子觀察著熟睡了的上鋪兄弟，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