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的第十九天，汽車繼續上路。
    “準哥哥，我們不等他了嗎？”
    坐在副駕駛、蜷在常威腿上的丫丫踮了踮身子，小手揪住王準右側的袖口。
    “不等。”
    油門被王準一腳踩到底，引擎咆哮著吞掉尾音。
    他望著前方相對空蕩的公路，過了很久才補上一句——
    “他……生病了，需要休息。”
    “那他什麽時候能好起來？”
    “不知道。”
    “他好了，我們再去接他嗎？”
    “不接了，他到家了……”
    丫丫低低地“哦”了一聲，怯怯地縮回去。
    常威順手把垂到她睫毛上的碎發別到耳後，指尖順著發尾輕輕一帶，確認不會散開才收回手。
    “王隊……”
    忙活完後常威側身問道：“別的喪屍看見活人就撲，王乙霖，好像有點不大一樣……”
    “應該是時間還沒到。”王準的指甲在方向盤皮套上掐出一道泛白的月牙。
    “再過幾個小時……”
    “就一模一樣了。”
    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人力，從來都沒有奇跡。
    ……
    王準五指微張，小黑“嗒”地一聲離掌。
    “你去上麵接應觀察。”
    背貼著樓牆，他屏息挪步，一寸一寸蹭向轉角，眾人學他的樣子，緊跟在後頭。
    沒錯，‘核動力驢’在前進了大半個小時後，又遇見了和之前一樣的狀況。
    必須要化整為零才能通過這片區域。
    在即將轉角伸頭的前一秒，王準聽見了清脆地一聲“哢嚓”。
    不知道是張文還是沈石踩到了地上散落的易拉罐！
    “噓！”
    後頸瞬間泛起細密汗珠，他無聲抬起右手，示意警戒。
    王準單膝微屈，整個人貼牆，側臉碾過水泥，砂粒在顴骨上刮出火辣辣的疼。
    匕首柄被掌心汗水潤得發滑，他卻攥得更緊。
    然後，右眼餘光探了出去——
    僅僅兩秒鍾，王準猛地縮頭。
    下一秒，匕首寒光一閃，他反手直刺。
    “噗”一聲悶響，刀鋒精準貫入剛探出轉角的喪屍眼眶。
    “退！快退！”
    王準低吼著抽刀。
    危機不止是這一隻！
    轉角處那一瞬間的窺視，他看見的數量至少超過了50！
    “快找個地方躲，擋不了那麽多！”
    隊伍齊刷刷調頭，王準瞬間從鋒頭變作盾尾，同一時間，常威提著糞叉同時站到了他旁邊。
    喪屍的速度與正常人奔跑差不多，單對單，王準有信心應付。
    一對多，就隻能跑了。
    “如果真到了關鍵時刻，不要心軟。”王準的視線在兩個孩子的臉上一掠而過，最後釘在李慶雨和常依的眼裏。
    “你們懂我的意思！”話丟下，王準回頭。
    抱著丫丫的手往上掂了掂，李慶雨咬了咬下嘴唇。
    她不是傻子，當然聽得懂。
    眼神晃了晃，直到丫丫的手掌摸到了自己的臉，她才回過神來。
    “準哥哥，剛說了什麽？”
    帶著稚氣的聲音輕聲問道。
    李慶雨能聽出來聲音中夾雜的那絲極力掩飾的恐懼。
    “沒事，他讓你們別怕……”
    將丫丫的手從臉上輕輕挪開，她柔聲說道：“用兩隻手抱住姐姐的脖子，然後閉眼……”
    “一定要抱緊了。”
    喪屍的嘶吼聲及跑動聲越來越近，隊伍後撤的速度根本甩不開跟著的尾巴。
    轉眼，距離拉近至10米！
    “來了！”
    常威低吼一聲，不退反進，糞叉的齒尖對著最近的‘男人’挑了過去。
    閃著銀光的叉齒從‘男人’喉嚨紮入，鋒利邊緣在穿透皮膚和肌肉時發出細微的“嘶啦”聲。
    由於角度是從下而上，齒尖先是穿透喪屍的下顎骨，然後刺入顱腔。
    常威用手掌死命抵住糞叉的尾端，青筋暴起，終於突破了頭骨的阻礙。
    王準看到了從喪屍頭部頂端透出來的齒尖！
    緊接著，‘男人’的腦袋微微一顫，直挺挺栽倒在地。
    還是一樣的套路，沒有費力將糞叉拔出來，一個快速切換，糞叉重新出現在了常威手中。
    王準本來想著和常威一樣勇猛地衝上去，但一看後麵連續湧來了好幾隻，他立刻改變了主意。
    這他瑪誰上去誰傻！
    匕首的長度怎麽能跟快兩米的糞叉比？
    王準快速從近戰模式切換成了遠程狙擊手。
    “砰——”
    一聲槍響，子彈命中了最前方喪屍的腹部，沒有血液濺出，它的傷口處隻是迸散了一些零碎的橙色晶粉。
    強大的動能殺不死喪屍，隻是壓慢了它的奔跑速度。
    但這一瞬，已足夠讓常威做出反應，他一邊後退一邊掏出手槍，迅速跟上隊伍。
    緊接著，接二連三的槍聲響起。
    同時響起的，還有遠處瘋狂的腳步與嘶吼……
    “王隊！上樓，先上樓！”
    前方，張文扯著嗓子吼。
    巷口、廢車縫，樓道破窗……所有縫隙瞬間噴出屍潮，向他們所在的區域灌了過來。
    在絕對的數量優勢麵前，小黑在空中的騷擾，杯水車薪！
    連忙揮手示意小黑回來幫忙，王準趁機觀察了一眼周圍的環境。
    這一帶隻剩幾排四層的舊居民樓，外牆斑駁，樓梯全部露天，居民自己焊的老式鏤空鐵門把每一層平台都鎖得嚴嚴實實。
    偏偏此刻經過的這棟，鐵門從裏側反扣，一把拳頭大的掛鎖鏽得發紅，砸開至少得浪費半分鍾。
    隊伍在掠過第四棟居民樓時速度驟停——
    這棟樓外層的鏤空鐵門虛掩著，鎖頭隻掛沒扣。
    “哐當！”
    張文抬腳猛踹，鐵門彈開。
    “張文、沈石，你們先進！”
    王準的吼聲緊隨而至，他單臂回槍，“砰”一聲掀翻最近那隻喪屍的天靈蓋。
    “樓裏也可能有，別愣著，快！”
    張文動作極快，抱著小武的常依前腳剛踩上台階，他已側身擠到她前麵。
    幾人進入鐵門之後，墊尾的王準和常威幾乎貼著他們的後背滑進來。
    “關門！”王準低聲喝道。
    常威立刻弓身發力，鐵門在他掌下尖叫，門軸迸出一串鏽屑。
    就在門縫僅剩一拳寬時——
    一隻帶著裂紋血線的手閃電般探入，死死卡住門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