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沒有下樓。
    直到第二天天亮，阿繡才警惕地摸到了卷簾門旁邊，彎腰拾起傳單。
    有了目標是好事，但她們倆壓根就分不清方位。
    每次攤開地圖，阿繡都要低聲念著“上北下南，左西右東……”
    念一句，手指跟著畫一下，才能把方向在腦子裏擺正。
    可真到了抬腳的時候，兩人才能利用的東西隻有這張傳單。
    沒有指南針，她們站在岔路口，來回轉了兩圈，仍舊分不清哪個方向才是去安全區的路。
    直到羅娟提出了上高速的建議。
    上高速的這一段路並不好走，阿繡在路上就見到了很多詭異的事情和奇怪的物。
    沒人推卻自己往前滑的雞公車，穿著藍白背心不停喘氣的電飯煲，還有見人就追的褪色雨衣……
    一路上的怪象，都讓兩人有種闖入到童話世界的錯覺。
    直到她們轉彎，在路肩草叢裏看到了那具僵硬的屍體時，這種夢幻感才瞬間破碎，變成了刺骨的真實。
    死掉的男人正是給她們塞傳單的那位，很慘，麵容模糊。
    阿繡也是通過他的背包和衣著才辨認出來。
    所以，明明不到101novel.com公裏的路程，被兩人躲躲藏藏硬是走了兩個月才爬上高速。
    思緒拉回現實，阿繡吐了口氣，她從背包裏拿出一盒‘好麗友’，拆開包裝，隨手遞向羅娟。
    “膩了，我吃這個。”
    羅娟晃了晃手裏的兩盒薯片，將兩種味道一並倒進嘴裏。
    她覺得隻有這樣，才能讓半麻木的味蕾能體驗到複雜的層次感。
    阿繡的預感應驗。
    天黑之前，她們沒能踏進花都區，兩人隻能鑽進一輛轎車底盤，草草過了一夜。
    到第二天下午，最後一瓶飲水耗盡之前，翻下高速路的兩人找到了第一家便利店。
    危險，也在這個時候發生。
    就在兩人抬腳要邁進店門的一刹那，地上兩隻被烈日烤得發軟的黑色塑料袋忽然‘活’了過來。
    它們鼓脹、躍起，準確地朝兩人兜頭罩下。
    緊接著，袋口收緊，“啪”地貼上了阿繡和羅娟的鼻尖、眼瞼和嘴唇。
    空氣瞬間變得稀薄！
    塑料緊貼皮膚，兩人五指亂抓，指甲在膜麵上劃出白痕，卻找不到半點受力處。
    每一次撕扯，都隻換來更深的窒息。
    “要死了嗎？”阿繡的胸口開始劇烈起伏。
    下一秒，頭頂忽然掠過一道尖銳的破空聲——
    罩在她臉上的塑料袋“啪”地被掀飛，熱辣的風直灌鼻腔。
    她猛吸一口氣，眼角餘光裏，看到了羅娟臉上竟然盤著一條觸手？！！
    觸手吸盤發力，瞬間將塑料袋撕成碎片。
    似乎，觸手在救人？
    已經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麽的阿繡站在原地，她耳邊忽地響起一個年輕的男聲——
    “你說實話，是我的糞叉厲害些，還是那個光頭佬強？”
    聲音落地，空氣蕩開波紋，一個看上去二十歲不到的年輕男生從波紋裏‘擠’了出來。
    忽視了對方的糞叉，阿繡隻盯著他那帶笑的臉。
    ……
    龔秘的目光在兩隻貓和五個人身上轉了一圈，開口問道“李慶雨是哪位？”
    “是我……”
    貓被張文提在手裏，所以龔秘並沒有第一時間在三位女士中認出主角來。
    “好的，你稍等。”
    他扭頭又看向另外兩人，“你們是廣市的居民？本來打算去東部安全區？”
    “然後被張文強行抓了過來？”
    “也……也不算強行吧。”阿繡低著頭回答，細若蚊聲，“沒他在，我們就死了。”
    龔秘抬眼，用目光無聲詢問。
    “反正飛機還能坐人，順手拉一把唄。”張文聳聳肩，順手摸了一把加菲貓的腦袋。
    救人當然是好事，隻是眼下正是全力篩查‘鏡魂’的當口。
    不過廣市離得太遠，想來跟鏡子也沾不上邊。
    “行吧。”龔秘側頭吩咐，“張文，你去找高新，把三位女士的住處安排好……”
    說罷，他轉向李慶雨，“先安心下去收拾房間，你父母明天就到。”
    “我剛跟另一支隊伍確認過，兩老平安，不用擔心。”
    “嗯，謝謝……”李慶雨的目光黏在張文擼貓的那隻手上，卻還是鄭重地點頭致謝。
    “別客氣，王隊給的任務嘛，你有什麽問題就找張文。”
    安排妥當之後，龔秘叫住了常威。
    一進辦公室的門，他脫口而出的問題就將常威驚出了一身汗。
    “你聽過‘鏡魂’這個詞沒有？”
    當然聽過！
    不僅聽過，常威還很熟。
    他相信王隊不會出賣自己，便垂下了眼，飛快地在心裏揣摩這個問題，一時間忘了回答。
    “看你的樣子，是聽過對吧？”龔秘盯著他，語氣篤定。
    “這事我暫時不能交給別人，隻能動用你們小隊。王隊不在，那就你來幫我。”
    常威抬眼“具體要我做什麽？”
    “其實在王隊跟我提這個事之前，就有一些端倪……”龔秘壓低聲音。
    “夜裏巡邏的兵回報過幾次，說有一些不守規矩的群眾，隻是當時沒發現他們有奇怪的地方，士兵隻把他們勸回房間，便沒再深究。”
    “你懷疑他們是鏡魂？”
    “有可能，也可能是別的什麽‘魂’……”龔秘指尖摩挲著下巴，語氣低沉，“這次得借你手，用這幾個人當餌，把藏在暗處的鏡子釣出來。”
    釣鏡子？
    去搞自己的老東家？
    常威眼睛眨了眨，沒說話。
    “你怕了？”龔秘眯起眼。
    “怕？不至於。”常威喉結滾動，隨即挺直脊背。
    他當然不怕，隻是有些意外，認真思考了一番之後，常威給出了中肯的建議。
    “那東西……最好一次解決掉，別給它第二次機會。”
    “主要作戰人員越少越好，不能多，普通士兵兩兩一組在外圍警戒，任何人不得單獨行動……”
    “還有，行動的時候得帶上張文，他比較克那麵鏡子。”
    隱身，當然不怕被映照複製。
    “好，就按你說的來。”龔秘點頭，“方案敲定後先給我看看，檢查沒問題了再出發……”
    “另外，暫時別通知張文，他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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