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準不是人。
    他沒有汗毛，沒有雞皮，他也沒有正常人類對於恐懼產生的一係列生理表現。
    在那句冷針一樣的‘我願意’鑽進音頻采集孔之後，王準的視界彈出了紅色警示——
    電量從92瞬間降到了67！！！
    頭顱猛地側轉九十度，動作快到甩出殘影，同時，他右手捏上了那張‘天師符’。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冷灰畫麵在瞳孔深處來回翻動，王準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毫無疑問，這是見鬼了！
    王準不覺得自己會幻聽。
    所以……米婆今晚請來的，並不止李珂一個？
    門簾內的米婆已經轉醒，王準聽到了她的輕咳聲，那代表著李珂已經走了……
    裏麵的走了，那外麵這隻走了沒有？
    它留了一句話就沒了下文，到底想幹什麽？
    難道跟自己一樣，隻是躲在簾外看熱鬧？
    不對！！！
    有沒有下文還不好說！！！
    心中一緊，王準迅速將小黑夾到腋下，一手捏緊‘天師符’以防萬一，另一隻手托住了‘鬼搖鈴’。
    毫不猶豫，直接啟用——
    ‘鬼搖鈴’的使用次數瞬間從3變成了2！！！
    ……
    小張有點慌，莫名其妙地慌，就突然的一刹那，心髒猛地咯噔了一下，像踩空了一格樓梯。
    熱水淋在後背，霧氣蒸騰，鏡子蒙著一層霧，他張著嘴，半句歌詞就這麽卡在了喉嚨裏。
    他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硬要描述的話，就像正看著一部暖洋洋的溫馨電影，原本平穩舒適的背景音樂忽然被誰掐斷，隻剩一台舊鋼琴在黑幕裏孤零零地敲著單音——
    “咚——”
    停頓。
    然後，再“咚——”
    每一聲都拉得極細、極遠，中間停頓的間隙張著嘴，等著什麽從裏頭爬出來。
    “艸，大晚上的想什麽呢？”
    他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在瓷磚間來回彈。
    手順勢往下一擰，噴淋頭停住，水柱收走，隻剩零星水珠順著瓷磚縫往下爬。
    水一停，聲音也就沒了，整個浴室安靜下來，呼吸聲都被放大得刺耳。
    心髒仍在胡亂撞著肋骨，小張拉開門，赤腳“啪嗒啪嗒”踏過地板，走進客廳。
    他幾乎是把吹風機從抽屜裏拽出來，按下開關。
    “嗡——”
    熱風和噪音一並襲來，那股心慌也被壓住了些許。
    頭發稀薄，熱風掠頂不到兩分鍾就幹透。
    他合上吹風機塞進抽屜，轉身把自己扔進了沙發。
    電視亮起，雪花點閃了幾下，小張胡亂按了個頻道。
    他將手機舉到鼻尖，在搜索欄裏敲上了‘突然心慌的原因’。
    第一條，就撞見‘猝死前兆’四個大字！
    “晦氣……”
    小張指尖一抖，低聲罵了句。
    手指僵了半秒，還是繼續往下拖，屏幕的冷光把指尖映成青白色，一行行‘不詳’的字眼像釘子，直往他眼皮裏鑽——
    ‘心律失常’‘急性心梗’‘年輕人高發’……
    每往下滑一次，心跳就亂一拍，頁麵越往下，呼吸越短。
    直到屏幕滑出一條標題不那麽紮眼的帖子，他才鬆了口氣，點了進去。
    “你知道嗎？心慌的原因，可能並是身體出了毛病……”
    開篇就是一長段洋洋灑灑的‘屁話’，小張皺著眉，拇指一劃，直接把進度條拖到底，去找真正有用的那幾行字。
    “莫名心慌，可能是大腦的潛意識在提醒你，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
    對，就是這條，有用！
    小張翻身從躺姿變成了坐姿。
    跟所有龍國人一樣，他挑了對自己最順耳的解釋。
    好比去廟裏求簽，抽著上上簽就磕頭謝菩薩，要是不小心抽到了下下，大家就會立馬撇嘴，異口同聲地罵出那句——
    “去他媽的封建迷信！”
    當然，小張肯信這條，不單是因為它順耳，而是他本來就是一個丟三落四的人。
    以前，他總擔心自己上班出門後忘了關門。
    後來，他想了個辦法——
    每次關上之後，就在門口擺一個武俠片裏的‘開門見山’。
    右手做手刀，向前一劈，左腳同時蹬地，嘴裏還低喝一聲。
    隻要回頭一想，記起自己打過這一招，就能確定門已經鎖好。
    這個辦法確實有效，至少剛開始的時候是……
    但同樣的姿勢，同樣的方向，在次數疊加到一個界限之後，記憶會混淆。
    他記不住自己到底劈出去了沒有！
    於是，‘開門見山’後麵又跟上了一招‘點穴收官’。
    日子一天天過去，招式也疊加得越來越多……
    到後來，每天出門前他都得在門口打滿整整五分鍾的‘降龍十八掌’！
    這樣肯定不行！
    最終，‘武記’讓位給‘文記’。
    隻需要花一秒鍾拿出手機，對著門口輕輕按下拍照鍵，“哢嚓”一聲——
    整個世界都清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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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自帶時間日期，鐵證如山！
    思緒回到現實，小張開始思考自己到底是忘了些什麽……
    鑰匙？錢包？
    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茶幾，都在。
    難道是手機？！！
    “對了，我手機呢？”
    一句話剛出口，小張從沙發上彈起來，他右手條件反射地往褲兜一拍，掌心卻傳來更清晰的觸感——
    略微發熱的機身，正被他牢牢握在手裏。
    “瑪德，騎驢找驢！”
    重新跌回沙發，小張視線掃過客廳那道自家房門，迷茫更深。
    “到底漏了什麽？”
    腦海裏的薄膜被捅破，另一道門突然從黑暗中擠了進來——
    公，公司測試房間的那道門！！！
    他像倒帶一樣把下班時的畫麵一格一格往回拉——
    關電腦，開門，關燈，然後……然後呢？
    畫麵卡殼。
    那自己究竟有沒有將擋在門口處的椅子給搬回原位？
    挪回去了嗎？
    他記不起來，冷汗順著脊梁滑下，黏在後腰。
    忘記關上的門，還有那個出錯亂動的機器人，小張不敢再往下想……
    他猛地站起，一把抄起茶幾上的車鑰匙。
    ……
    臨近十二點的夜，偶爾才飄過一兩個夜歸人的腳步聲。
    車子剛駛出地庫，小張就瞥見轉角路燈下站著兩個人——
    一位年輕女人牽著個小男孩。
    兩人的衣著……
    嗯，怎麽說呢？
    連小張這種對時尚一竅不通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明顯過時。
    他從不評價路人的衣品，隻是那對母子的目光筆直地釘在他身上。
    難道是熟人？
    小張下意識鬆油門，車子擦過母子身邊時，路燈斜照，他看得更清楚了些。
    女人褪色襯衫，灰藍褲子，小男孩絕版了的卡通短袖，還有……還有四隻光著的腳？！！
    目光掃到了對方腳背泛青的皮膚，小張猛地收回視線，車子驟然提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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