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緊……”
    王準下令，小黑伸展成單臂吊帶，一圈圈纏住張燁胸口。
    “你不要睜眼！也別往下看！”
    張燁聽話地閉眼，腳底剛離地時小腿一抖，隨即死死夾住，再沒亂晃。
    嗯，比陳九亞要強。
    心裏給張燁打了及格分，王準單手扣住小黑延伸出的另一隻手臂，讓它在自己身上環繞了幾圈之後，目光鎖定上方那道微亮模糊的邊界線。
    “出發——別，等等！！！”
    王準的膝蓋剛跨過門檻，一股從未有過的電流感順著合金脊骨竄上後腦。
    不是信號，不是指令，像有人在他意識深處輕輕勾了一下。
    遙遠、模糊，卻清晰得無法忽視——
    這個詭異的灰白世界裏，有什麽東西等著他，正發出無聲的召喚。
    這感覺來得毫無預兆，但王準瞬間鎖定了方向。
    天上沒有太陽和月亮，他隻能指出方向，卻判斷不了東南西北。
    是錯覺嗎？
    王準目不轉睛地盯著召喚傳來的方位。
    極遠極遠！！！
    “張燁，你認真感受一下，有沒有東西在……”他不知道怎麽形容那股奇妙的心電感應，拍了拍對方的肩之後又頓住。
    雙腿懸空的張燁緊閉雙眼，聲音被風吹得發飄：“在什麽？”
    “在喊你。”
    糾結半天也想不出更精準的用詞，王準索性用最簡單直白的話。
    “沒有啊，隻有你在喊我……”
    張燁雙眼眯成一條縫，他不敢往下看，隻能順著王準的目光看向極遠處，“那頭有人在喊你嗎？”
    “唔……不知道，可能是吧。”
    王準百分百確認，自己從沒踏足過這片灰白空間，連夢裏都沒來過。
    要不是那對母子將他拽進來，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世上還有這種地方。
    可胸腔裏那陣穩定的勾動仍在繼續，節奏單調卻越來越急。
    他給它取了個最直白的名字——
    牽引。
    隻是不知道這種牽引是針對的是他王準本身，還是這台機器人……
    壓住心中的疑惑，王準沉聲喝道：“走！”
    簡短一個字的指令出口，小黑先是懸停了幾秒，隨即開始提速，拽著兩人沿著無限樓房的灰白外牆垂直爬升，像逆著瀑布往上衝。
    張燁又閉上了眼，他想張嘴說句什麽，氣流立刻灌進喉嚨，話頭被堵得死死的，隻剩嗚嗚的呼嘯在耳邊翻滾。
    “減速，用不著那麽快……”
    王準並不是為了照顧張燁。
    這上頭誰也說不準到底還有多高，要是後期小黑力竭，兩人就隻能強行登上某戶的陽台暫時休息。
    不到萬不得已，王準不想這麽做。
    再說，他也想趁機看清自己身處的這棟樓——
    是不是和對麵那棟一樣？
    會不會也有幾格開燈的房間？
    那些房間裏，又住些什麽？
    強烈的好奇和探索欲讓他把速度一壓再壓，眼睛一刻不停地在灰白牆麵上搜尋。
    “再慢一點，樓上那戶亮著燈！”
    王準仰著頭，機器人數據麵板的先天優勢讓他不需要閉眼躲風。
    搶先一步鎖定目標，他那股子探到底的興奮甚至影響到了旁邊的張燁。
    目標樓層越來越近，那格暖光在灰霧中愈顯溫暖。
    繼續上升，兩人的胸口與陽台底部的水泥板平齊。
    王準斜抬頭，目光穿過欄杆縫隙，室內天花板首先闖入視線——
    一盞老式的五葉電扇固定在中央，扇葉積滿灰黑色的絮狀物，根部鏽跡斑斑。
    更詭異的是，電扇掛鉤處垂下一截灰白色的尼龍繩！
    這種繩結，像是為上吊準備的繩子！！！
    王準猜對了，也猜錯了……
    升高了半米之後，兩人肩膀與欄杆持平時，小黑懸停。
    陽台推拉門緊閉，門把手上纏著生鏽的鐵絲。
    落地窗後，窗簾無風自動，勻速起伏，幅度精確得像有人在後麵輕輕拉扯。
    客廳正中間的單人沙發正對窗外，坐墊中央陷出了一個沒辦法回彈的凹坑。
    這些，都不是重點。
    王準和張燁兩人的目光落在了那條灰白尼龍繩上——
    繩子末端，勒住了一雙青灰赤腳，腳背繃直，趾甲灰紫。
    這……這他瑪是一個被倒吊在電扇下的女人！！！
    王準還好，隻是攝像頭的焦距一緊，張燁卻差點驚叫出聲。
    女人頭發垂向地麵，無聲晃蕩。
    她原本背對陽台，似乎被兩道視線驚動，吊扇忽然“吱呀”一聲，慢悠悠轉了半圈——
    她倒懸的身體跟著吊扇晃動，半圈之後直對玻璃，灰白腳尖正好指向窗外的兩人。
    “她是鬼還是人？”
    張燁猛地打了個冷顫，立刻緊閉雙眼，不敢再看，隻能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渾身僵硬。
    “鬼。”
    王準的判斷來自對方的雙眼。
    原本應該是眼眶的位置，隻有兩個黑漆漆的窟窿，像被硬生剜去了一樣，沒有血，也沒有眼球，隻有深不見底的黑。
    好消息是，女人紋絲不動。
    即使正麵對上了王準兩人，她也沒做出要衝到陽台或是什麽威脅性的舉動。
    靜靜懸停了半分鍾，王準抬手一揮，小黑隨即繼續上升。
    研究鬼，他不擅長。
    除了遠觀之外，王準暫時拿不出更安全的試探辦法。
    要不是‘天師符’正處於無法使用的期間，他倒是真想推門進去，跟那位倒吊著的‘女士’接觸一二。
    拿一次道具去換一場‘人鬼終極對話’，這筆買賣不虧。
    隻要成功，就能拿到關於靈異的第一手數據。
    現在，洗衣液已經證明洗不幹淨‘髒東西’，但鬼再凶，也一定有新的弱點。
    世界上沒有無敵的存在，隻是還沒找到那張正確的說明書。
    至少，它們的本質沒有變，還是絲！
    他最後瞥了眼仍在微晃的灰白腳尖，王準抬眼重新鎖定遠方那條無形牽引線。
    “王準，你看——！！！”
    察覺到開始爬升的張燁剛睜開眼，一低頭就看到了倒吊女人的嘴角咧到耳根，黑窟窿的眼對著他，露出兩排森白的牙。
    “她對著我們笑！！！”
    “你快看！！！”
    “笑就笑唄……”
    王準懶洋洋地安慰了一句，連眼睛都沒往下斜，“那你願意她對著你笑，還是對著你哭？”
    兩種選擇都不太友好，張燁識趣地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