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世界，h國，京畿道海岸線。
    霧墳邊緣。
    尹……不，王智恩站在離霧牆不足五十米的地方，她腳踝纖細，將十厘米的紅色高跟鞋穩穩釘進一塊風化怪石的凹坑裏。
    肉眼看不見的風將霧的邊緣撕成細絲，朝她的方向探頭。
    她沒動，也沒躲，隻是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收緊。
    她能感覺到——
    牽引，來自於霧牆之外。
    霧氣外是什麽？
    是別的國家，還是別的世界？
    王智恩不知道，她也從來沒考慮過為什麽這塊地方會被霧氣給籠罩著。
    秀眉微蹙，她將目光從遠處翻湧的霧牆上收回。
    想不通的事情就暫時放下吧，反正，再往前五十米，答案自然會蹦出來……
    不過在此之前，得先處理一下四條討厭的‘跟屁蟲’。
    王智恩轉身，紅色高跟鞋在怪石上輕輕一旋，鞋跟敲出清脆的“嗒”。
    霧風掠過，吹起她耳側碎發，也吹得那四條人影在礁石間晃了晃。
    他們，似乎有些蠢蠢欲動。
    她垂下眼睫，將那抹嗤笑折進睫毛投下的細影裏——
    “你們，是來找我的嗎？”
    輕柔的聲音貼著礁石滑過去，正正落在四人耳邊。
    領頭的眼鏡男腳步驟停，他抬手一擺，身後三名隊員立刻刹住身形。
    “小心，先等等……”
    眼鏡男無視了來自於王智恩的問題。
    他俯身，目光穿過鏡片，落在了身旁的紋章女臉上“剛剛……是她在說話？”
    “是她說的。”帽子男跟著趴低，搶答。
    “能說話的鬼？”
    眼鏡男呼了口氣，微微抬頭，再次瞄了一眼風中倩影，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前衝。
    老實說，他見過一次會說話的鬼——
    就在他經曆的首個任務裏，場景是一座廢棄的地鐵站台。
    任務目標簡單直接從地鐵站逃出去。
    當時，眼鏡男是新手，他的另外兩名同伴也是，三人根本就不知道任務世界中會有鬼的存在。
    所以，他們付出了代價。
    就在三人沿著站台尋找出口時，一名穿著校服的女孩出現在視野裏——
    藍色西裝，白色短袖襯衫，下擺格紋百褶裙，腳上原本應該配的是黑色長筒襪與皮鞋，此刻她卻赤著足。
    女孩站在黃線內，濕漉長發貼在臉側，額前劉海被水分成細綹，遮去大半麵孔。
    她每隔十秒便抬頭望向隧道，嘴唇機械開合，隻會反複呢喃同一句話——
    “車怎麽還不來……”
    聲音平板、幹澀，像一盤不停循環播放的磁帶，每個字都磨損得掉渣，聽久了耳膜會起毛邊。
    三人剛開始並沒有在意，隻當是被困的npc。
    直到其中一人好心伸手拍向女孩肩膀——
    瞬間，那名學生模樣的‘人’猛地回身，脖子擰轉一百八十度，一口咬掉了拍她肩膀的好心人半邊頭顱。
    鮮血與腦漿濺在軌道上，剩餘兩人這才驚恐地意識到——
    任務世界裏，有鬼。
    也是從那一刻起，眼鏡男將兩條認知死死地刻進了骨子裏。
    其一，鬼是沒有溝通能力的，也許它會開口說話，但絕不會思考。
    語言對它們而言，隻是誘餌。
    另外一條也同樣重要——
    那就是，別當好心的傻b！
    眼鏡男喉嚨動了動，向後挪了一個身位，連帶著三名隊友也跟著後退。
    他沒辦法將那種‘下一秒就要被獵殺’的直覺翻譯出來，隻能讓本能接管全身。
    退！
    方才飄進耳裏的那句疑問，與地鐵站裏磁帶般的呢喃完全不同——
    尾音上揚，帶著戲謔，甚至有點撩人的軟。
    那音色太鮮活，鮮活到讓他生出了懼意……
    反正任務麵板寫得清清楚楚失敗無懲罰。
    既然如此，那就沒必要為了101novel.com0點積分，將整個小隊押上去賭命。
    退意一生，就再也壓不下去。
    “我說，要不放棄這……”眼鏡男低著頭，聲音壓在後槽牙裏，後半句還沒吐出口，那股帶著活人溫度的女聲又一次響起——
    “我說，你們是來找我的嗎？”
    聲音近在耳廓，從頭頂灌下來。
    風，停了。
    浪潮聲，也停了。
    四人同時抬頭，驚恐地發現那位穿著職業女裝、踩著粉紅高跟鞋的女人，已靜靜立在麵前不足兩米處。
    她垂眸俯視，唇角帶著一點禮貌又冰涼的弧度。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紋章女。
    她指節一彈，扯下胸口的銀色紋章，看都不看便砸在腳邊濕岩上。
    “叮——！”
    金屬與石殼相撞，紋章表麵炸開一圈銀白光暈。
    下一秒，四人周身“嘭”地鼓起一道直徑三米的空氣球壁——
    光膜肉眼可見，表麵泛著水紋般的漣漪。
    其內壁輕輕鼓動，像一顆巨大的、跳動的心髒，將眾人裹在中心。
    除了，帽子男的腿！！！
    他原本站位偏右，離另外三人隔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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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紋章炸開的光暈擴張到極限，球壁邊緣恰好擦過他的膝蓋——
    外側那條腿，自小腿以下，孤零零留在球外。
    “快、快進來！！！”
    眼鏡男嘶吼著探手，卻終究慢了半拍——
    那隻粉紅高跟鞋的細跟釘下，“噗”地刺進帽子男小腿肚。
    十厘米的鞋跟穿透皮肉，血珠瞬間炸成一圈猩紅噴泉。
    “啊——！！！”
    帽子男整個人猛地弓起，脖頸青筋暴凸。
    劇痛順著神經一路竄上脊椎，他本能蹬腿，卻被鞋跟死死釘在原地，像被標本針釘住的昆蟲。
    更多的血順著鞋跟湧出，在濕岩上匯成一條扭曲的小溪，冒著熱氣，落在了海裏。
    “我跟你們說話，怎麽這麽沒有禮貌呢？”
    王智恩優雅地抬起手，食指探向那層微微鼓動的空氣球壁。
    在指尖與光膜接觸的刹那，“劈啪”一聲細響，銀白電弧竄上她的指甲，像靜電炸開。
    她低低“嘖”了一聲，抬眼掃過球內眾人，眸色依舊溫雅，“有意思……這是道具吧？”
    “你們是試煉者嗎？”
    兩句話輕輕落下。
    眼鏡男、紋章女及髒辮女三人同時一震，瞳孔驟縮。
    這隻鬼，她不僅知道‘道具’，還順口點破了‘試煉者’這個身份！
    空氣膜內的呼吸瞬間停滯，幾人心跳聲大得仿佛在敲鼓。
    她到底是誰？
    特殊的任務npc？
    還是偽裝成鬼的敵對試煉者？
    “不好玩……”
    看著幾人驚恐的臉，王智恩頓時沒了興致，她懶懶一抬腳，鞋跟“啵”地拔出，血珠順著高跟滴落，在岩石上綻開一朵朵猩紅小花。
    帽子男被同伴七手八腳拖進氣膜中心，慘叫與喘息混作一團。
    “你們認識一個叫‘王準’的試煉者嗎？”她甩了甩鞋跟，淡淡問道。
    其實，王智恩腦海裏還殘留著幾個零碎的畫麵和幾個不知道含義的詞。
    剛好趁現在問出來。
    “不……不認識。”
    眼鏡男咽了口唾沫，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鏡框，目光掠過女人鞋尖上的血點。
    他必須得回答問題，因為對方手下留情！
    “那，霧牆的外麵是什麽？”王智恩側過身，目光重新投向遠處那堵翻湧的灰牆。
    “我、我不知道……真的！”
    眼鏡男生怕對方覺得自己的回答太過敷衍，聲音急得發顫，連忙補上一句，“我，我們也很好奇。”
    “嗯，不知道就算了……”
    “我可以拜托你們一件事嗎？”
    “可以，您說！”
    “你們誰要是以後碰見了王準，就告訴他，我在找他……”王智恩踩在水麵上，卻詭異地沒有下沉。
    她如履平地般朝霧牆走去。
    一步、兩步……
    紅色鞋跟在水麵點出完美的圓形漣漪。
    “智恩呐，你怕嗎？”站在離霧牆不到一米的位置，她低聲問了自己一句，隨即一笑。
    灰霧沒有給她思考和反悔的時間。
    它們翻湧著迎上來，先纏住她的肩，再吞沒腰肢，最後掩去她整個背影。
    遠遠地，四人聽見灰霧深處飄來最後一句，聲音被風削得極細，卻仍帶著上揚的尾調
    “還有，跟他說，我叫王智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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