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陳九亞整張臉在月光下慘白得嚇人，他瞳孔放大到極限，猛地發力狂奔。
    “隻要上到那輛車！！！”
    他腦子裏隻剩這個念頭，“然後……然後再掉頭回來接姚警官他們……”
    “你們一定得堅持住！！！”
    雙腿早已酸得發抖，可陳九亞還是拚命甩臂，將步幅拉到極限，一步也不敢停。
    “艸尼瑪的死腿，我就說平時應該多跑跑……”他在心裏瘋狂咒罵，汗水糊住了眼也沒時間去擦。
    再快一點，再快！！！
    腰壓得更低了，陳九亞恨不得將身體折疊成一支箭，直接射向遠處那兩束搖晃的車燈。
    ……
    “地址沒錯啊……應該就是這附近。”
    坐在駕駛座的王準踩下刹車，他打開車內燈，攤開了一份紙質地圖。
    地圖是他以機器人的身份去複印店讓店老板打印出來的。
    不是他不想弄手機……
    買手機很簡單，就算是機器人進店買，也不過是被拍幾張照片、傳上熱搜熱鬧兩天。
    麻煩的是辦電話卡，他沒有身份證，營業廳連受理按鈕都不會亮。
    如果連不上網，光買一台手機又有什麽用！
    目光在地圖上所標記的地點晃了兩晃，王準隨手一折，將地圖丟在副駕駛，鬆開了刹車。
    在幾個小時前，‘渡厄’將他和小黑扔回了任務世界。
    這確實出乎了王準的意料。
    他本以為能一步到位，直接回到現實中去。
    可轉念一想，能順利脫身就已經算是萬幸！
    等哪次任務時間寬裕的時候，再想辦法撬開那處神秘空間的門。
    至於那道莫名的牽引……
    王準出來之後就再沒半點感覺，他也懶得深入分析，隨即將雜念踩進油門踏板，然後提速、升檔。
    引擎再一次炸響，‘核動力驢’向前躥出。
    這一提速，就將小路上狂奔的陳九亞差點打入了深淵！！！
    “跑了……車跑了？！！”
    距離還差百米左右，他再怎麽拚命也追不上。
    腳步，僵在了泥裏。
    陳九亞臉色由慘白轉青，嘴唇抖了兩下，沒發出聲音。
    下一秒，他猛地抬頭——
    還有機會，手機還在褲兜！！！
    陳九亞哆嗦著掏出，長按側鍵，手電筒“啪”地炸出白光。
    他顧不得調整姿勢，雙臂高舉，死命朝那團漸遠的紅色尾燈左右晃動。
    光束在黑暗裏劃出淩亂的扇形，陳九亞嘶啞著嗓子跟著節奏吼
    “喂——！”
    “這邊！停車——！！！”
    “救命——！！！”
    每晃一次，他整個人就跟著光往前撲半步。
    吼聲被引擎的轟鳴掩蓋，王準根本聽不到，但當他習慣性地查看左右後視鏡時，不小心就掃到了那一團亂晃的光。
    光不怎麽亮，像是手機上自帶著的手電筒功能。
    王準輕點了一下刹車，車速稍緩之後他打開車窗。
    “小黑，飛過去看看，速去速回！”
    後排座上的小黑立刻懸浮起來，從車窗擠了出去。
    將近十二點的晚上，稻田小路上那團胡亂晃動的白光……
    嗯，怎麽看都不像隨手照明。
    王準眯眼盯著後視鏡，眉心微微一跳——
    直覺告訴他，那是求救信號。
    猛地一推檔位，王準調轉方向，他將車頭對準光團晃動的位置，然後打開了遠光燈——
    雪白燈柱瞬間劈在田埂上。
    光斑中心，一個瘦削身影跌跌撞撞，對方的頭發黏在額前，泥點從臉頰濺到領口，白色的襯衫濕噠噠地貼在身上，褲腿糊滿黑褐色泥漿。
    一個詞總結，狼狽！！！
    在王準看清對方的長相之後，瞳孔猛地一縮——
    “陳九亞？！！”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將油門踩到底。
    方向盤在他手裏猛地向左一打，遠光燈的光柱隨之橫掃，將陳九亞的前後左右全部掃了個遍。
    似乎，沒有東西在追他……
    那他在逃什麽？
    姚警官和伊琳娜呢？！！
    王準探身出窗，左手把住車門框，右手連續閃動遠光燈打信號。
    這還沒完！
    他再次猛打方向盤，車身從大路上直接歪進了田埂小路，整條窄路被引擎震得發顫。
    王準車速不減反增，對著陳九亞的方向猛衝過去。
    離著對方還有十多米，王準就將身子探出窗外，開嗓吼道
    “人呢？他們人呢？！！”
    遠光燈將陳九亞照得慘白，他抬手遮眼，聲音發飄卻急得變調，“你快去接他們……都在後麵！”
    十多秒前，他在看到小黑的那一瞬就知道了司機的身份，劫後餘生的狂喜讓他的嗓子破了音
    “就那個方向！！！”
    “你小心點，鬼也在！！！”
    “鬼在？”
    王準低聲重複，腳尖鬆了油門，他讓小黑朝著陳九亞指著的方向先去探路。
    他停下來不是因為怕，隻是擔心接到了後麵兩人之後沒時間再調頭回來，萬一方向被逼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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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不如，現在就讓陳九亞上車！
    “快！上來先！”
    王準抬手一招。
    陳九亞沒有選擇繞去副駕駛，他一把拽開後座門，幾乎是撲爬著栽進車廂，濕透的褲腿“嘩啦”帶起一串泥點。
    見對方撲進後座，王準開始提速，他左手掌住方向盤，右手按在喇叭上死命不放。
    “嘟——嘟——嘟——”
    粗重的汽笛聲沿著稻浪一路滾向遠處。
    車身磕磕碰碰地碾過幾道田埂，才駛出不到百米，王準便降低了車速——
    遠光燈照見前方低空。
    小黑正懸飛在空中，雙臂死死箍著伊琳娜還剩半截的軀幹，斷裂的金屬關節裏不停有細沙落下，像漏底的沙袋。
    小黑底下，姚警官正一步深一步淺地朝燈光奔來。
    王準沒有上去接應，他的目光越過姚警官，投向他身後——
    因為那裏，還有兩道模糊的人影。
    他擺動方向盤偏移車頭，讓車燈與姚警官之間形成了一條筆直的光帶，同時將最後麵的那兩道人影照了出來——
    大人和小孩！！！
    女人赤腳散發，褪色襯衫在風裏微微鼓動，她身旁的孩子也赤著腳，腳尖離地半米，瘦小身體懸在空中，嘴巴緊抿，嘴角卻向下撇。
    她們不言不語，隻保持著與姚警官背脊相隔不足十米的位置。
    如影隨形！！！
    這是王準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看見母子鬼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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