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離這裏最近的集市在哪，星火？”
    剛走出小區門，章蔚嵐下意識地想讓星火為其安排最近的路線，然而喊了半天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嵐嵐，你怎麽了？”看著她站在原地自言自語，李春燕有些疑惑道，“導航……難道不是應該用手機嗎？”
    “對哦！”
    章蔚嵐這才猛然意識到這裏是2025年，並不是她熟知的那個2079年。
    所有的高科技產物統統蕩然無存，甚至這個時候的ai還沒對人類造成太大的影響，可也已經漸露雛形了。
    下意識地從兜裏掏手機時，又發現自己掏了個空。
    早就好久不用手機的她，已經沒有出門找手機這個習慣了。
    李春燕伸出手來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你這粗心孩子，平時手機不離手，怎麽這會還能忘在家裏呢？”
    麵對媽媽的數落，章蔚嵐有些心情複雜。她尷尬地笑了笑，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其實來自未來，來自文明發達到已經不需要手機便能實現智能化的時代。
    “嘿嘿，媽，這不是有你在嗎，女兒是媽寶女您又不是不知道。”
    “油嘴滑舌的。”
    李春燕撇了撇嘴，但還是幫她把圍巾又係緊了些，“走吧，章大小姐，想吃什麽可別跟媽客氣。”
    路上沒了那些姹紫嫣紅的霓虹燈，沒了各種智能化的光標。但綠化帶中的樹苗卻已經被工人們提前套好的過冬的衣物，那沒有一片葉子光禿禿的枝丫上掛滿了彩燈，準備著迎接這嶄新的一年。
    一切都回來了，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但至少頭頂上的這片藍天，是切切實實真實存在的。
    跟隨著媽媽前往商場的路途上，章蔚嵐感受著來自手心處溫熱的觸感。
    今天中午飯後，她滿眼淚水找到駱瀚海，哭得語無倫次，“大海，我們不要去找回去的辦法了，我們就留在這裏吧，我想過平凡的一生，想陪在父母身旁。”
    “我們已經成功構建了‘綠水青山’計劃的橋梁，我們……大概已經是死在那場爆炸中了，好不容易能再回來，讓我們單純地為自己活一次好嗎？”
    “好。”駱瀚海的回答也是毫不猶豫，“這是一次可以彌補我們遺憾的機會，這一次的路，讓我們聽從內心的選擇吧。況且後續的計劃進程，我們也幫不上什麽忙了。”
    整個下午，章蔚嵐都沉浸在自己渴望已久的親情中，隻是最後，她又習慣性地抱著年貨直接要往商場外麵走，這一次刺耳的警報聲猛然響起，將她嚇了一跳。
    “呀，嵐嵐，咱們還沒結賬呢！”
    聽到動靜的李春燕連忙小跑過來，對著圍上來的保安尷尬地解釋著，“對不起啊，我家女兒剛放寒假回來，她們學校是刷臉支付的，孩子習慣了理解一下哈。”
    章蔚嵐愣住了，她又下意識地將自己帶入到了未來的那個物聯網時代。商場是沒有人的，將自己要買的東西挑選好直接走人就行，商場的網絡會自動連接本人的賬戶予以扣款……
    付完款後回家的路上，她跟在李春燕身後沉默不語。
    本以為這才是屬於她的時代，沒想到當自己真的回來後，卻顯得是這麽的不習慣。
    不過這段不愉快很快便被濃重的新年氛圍所衝淡，晚上，章蔚嵐守在廚房，每當有新的菜肴熱騰騰地端出了鍋，她都要上前捏一個品嚐品嚐。
    次日，除夕。
    駱瀚海接來了自己的奶奶，到了晚上的年夜飯，五口人團聚在電視前，觀看著今年的春節聯歡晚會。
    每家每戶的窗戶前都掛滿了彩燈，門口兩個紅彤彤的燈籠將氣氛襯托得格外喜慶。大家聚在一起，開開心心地聊著天，吃著可口的菜肴，可謂是其樂融融。
    很快，隨著第一朵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後麵的人便陸陸續續地緊跟了上來，夜空中的煙花開始此起彼伏，春節的氛圍也在此刻達到了最高潮。
    “餃子，豬肉餡的哦。”
    章蔚嵐給駱瀚海的碗裏夾了當初兩人約定要吃的豬肉餡餃子。
    這個舉動，直接讓章興中和李春燕對視後會心一笑。
    今年的春節，實在是將章蔚嵐內心的傷痛撫平得踏踏實實。
    “什麽，你們真打算放棄去生命科學學院實習的機會嗎？”
    “是的，爸，媽。女兒這輩子隻想陪在您二老身邊，找個離家近的工作……你們先聽我說，我知道二老費了這麽多心血和精力，供我攻讀植物學。”
    “現在突然做出這個決定，你們肯定是不理解的。但我有自己的苦衷，如果非要我解釋不可的話……”
    次日中午的團圓飯，章蔚嵐鄭重地向父母宣布了這個決定。這次她已經沒必要再繼續成為一名科研人員了，在未來，她已經做到了自己身為一名科研人員能做到的極限。
    而現在，她隻想彌補自己的遺憾，彌補那個身為父母唯一的孩子卻沒替他們送終，讓他們孤獨終老的遺憾。
    甚至，章蔚嵐已經做好了告訴他們自己身份的覺悟了，或許隻有這樣，他們才能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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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小嵐你的理想不是成為一個優秀的人嗎，想完成自己力所能及……”
    “好了，嵐嵐想幹什麽，就讓她幹什麽吧。”李春燕打斷了章興中的話，“孩子要幹什麽有自己的考量，咱們都老骨頭了，瞎參合什麽啊。”
    “媽，真的嗎？”章蔚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為會招致劈頭蓋臉的責怪，而她也將費盡心思努力去解釋這一切……現在她在這裏說這些，已經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了。
    而現在，她兩眼放光，滿心都是念想得到實現的歡喜，“您真的，讚成我的決定嗎。”
    她很害怕父母的不理解，也很害怕將她的秘密告訴父母後，從此這個家會有一種難掩的疏離感。
    李春燕摸著章蔚嵐的頭，“當然是真的，媽什麽時候逼你做過不願意做的事情？老章，說句話啊。”
    “唉，小嵐，爸也讚成你，爸剛剛隻是擔心你在自己不熟悉的領域會受委屈。”
    章興中歎了口氣，隨後揚起笑容拍了拍章蔚嵐的肩膀，“好啦，爸總是胡思亂想，我章興中的女兒幹哪一行不都是手到擒來？”
    他們為自己擔心，章蔚嵐能理解。但經過在五十年後的曆練，她早已不是那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了。現在，她都已經忍不住摩拳擦掌了。
    果不其然，才剛出了正月，章蔚嵐便找到了讓自己滿意的工作。
    眨眼間時間便過去了半年，駱瀚海很快便憑借自己的能力當上了部門的主管，一時風光無限。章蔚嵐身為公司連續五個月的銷冠，還拿了一筆豐厚的獎金。
    “終於又熬到周末了，呼！”
    在這個平凡的周五晚上，章蔚嵐跟駱瀚海倚靠在公園的欄杆上，感受著迎麵而來的涼風，吹拂在麵容上格外舒爽。
    她望著眼前在夜幕下變得五光十色的湖泊，嘴角忍不住微微揚起，“不知不覺，我們都已經回來半個年頭了，隨著時間的流逝，那場驚心動魄的旅程真的越來越像幻夢了。”
    所有的數字影像都留在了那個緯度，哪怕是翻爛了相冊，關於曾經或者說是未來的記憶都隻留在了記憶裏，且都隨著時間慢慢開始模糊。
    “深有同感。”
    駱瀚海打開了一罐汽水向她遞了過去，“也不知道我們還有沒有回去的可能了，或許我們在未來已經成為名聲顯赫的大英雄了。如果真的死了，朋友們會為我們哭泣的。”
    “可我們也確實找不到回去的辦法啊，”章蔚嵐喝了口水，“而且有件事特好笑，大海，白可潔現在還沒出生呢，以後我們甚至可以找到小時候的她，逗她玩！”
    “你還真別說！”
    兩人相對著哈哈大笑，可笑過之後，內心卻愈發空虛。顯然，他們都很想未來的朋友們。
    “這半年來，我還挺慶幸的，慶幸大海你最後又回來了，”章蔚嵐為自己小小的私心感到有些愧疚，“畢竟如果大海你不回來，現在恐怕隻有我一個人在這裏，在沒有你的世界中徘徊。”
    “或者說，要麵對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你？那還能，算得上是你嗎？”
    駱瀚海輕輕將她摟在懷裏，又用圍巾將兩人牢牢套在一起，“但我還是來了，不是嗎？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別想如果啦。想那麽多，隻是徒增煩惱罷了。”
    他抬頭仰望著天上閃爍的群星，忍不住感慨道：“放眼古今中外，恐怕再沒有人的人生能比你我更精彩了！”
    “也許吧。”章蔚嵐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夜幕，“曾經，我渴望成為最耀眼的那顆星，比太陽還耀眼，哪怕閃耀後最終迎來的是爍滅，也要轟轟烈烈。而現在，我想度過平凡的一生。”
    轟轟烈烈她經曆過了，平凡反而顯得彌足珍貴。越得不到的，越是她所渴望的。
    生活本該就此順利地一直平淡下去，直到這一天。
    章蔚嵐一家人坐在屋子裏看著電影，聽到廚房的水燒開後，她起身去端茶壺時，本來穩穩端著的茶壺，卻突然從她的手掌中間穿了過去。
    隨著茶壺重重的砸在地上，沸騰的清水頓時濺滿了整個廚房，升騰而起的水汽當即充斥了整個屋子。
    “嵐嵐！”
    聽到動靜的父母連忙聞神趕了過來，卻感到章蔚嵐渾身變得透明起來，那滾燙的一茶壺水，硬是沒燙到她分毫！
    ……
    “這麽說，你也出現這種情況了？”身體的異樣，讓章蔚嵐一整天都驚魂未定。
    “嗯，”駱瀚海翻來覆去看著自己的手背，“跟你一樣，隻會在晚上出現。而且這種情況發生的時候，我們的身體都會變回2079年的模樣。我猜……你我能留在這個時空的時間不多了。”
    “不，不多了？”
    章蔚嵐身子一軟坐在了床上，“可是，可是我們明明，好不容易才……”
    “聽我說蔚嵐，”駱瀚海隔著電話安撫道，“其實我空閑的時間，也想試圖搞懂我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先前已經有幾個答案了，但這次我們身體出現了這樣的問題，我猜我幾乎已經能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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