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車碾過門檻石，帶起一陣塵土，終於在下午兩點堪堪停穩在老宅院內。
    顛簸和高度緊繃的神經讓餘白有些脫力，推開車門的手都微微發軟。
    “總算回來了……”餘年也是長舒一口氣，跳下車活動著有些僵硬的肩膀。
    “回來了？”
    話音未落，周鳳霞聞聲已經從堂屋裏快步迎了出來，眉頭擰成了個疙瘩，嗓門不高，卻透著明顯的不悅。
    “說好中午回來吃飯，飯菜都涼透了，人影都沒見一個！幹什麽去了這麽久？”
    她的目光在兄妹倆身上一掃，尤其看到兩人衣服上不明的濕痕和灰撲撲的樣子，更是沒好氣：
    “再看看你們倆這模樣，這是去買車還是去泥地裏打滾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家連件幹淨衣服都沒有呢！”
    這連珠炮似的數落，讓剛經曆一場生死時速的兄妹倆有些哭笑不得。
    不等餘白開口辯解，餘年已經悶頭轉身進了旁邊的簡易廚房，很快端出一盆清亮亮的井水出來，嘩啦一聲放在院子當中的石階上。
    他先麻利地擰了條半濕的、帶著井水涼意的舊毛巾，遞給餘白：“擦擦臉，都是灰。”
    自己則俯身，也不嫌水涼，捧起水就往自己腦袋上澆。
    嘩啦啦地衝洗著沾滿汗水和灰塵的短發，水珠順著他硬朗的臉部線條往下淌。
    餘白接過毛巾，胡亂抹了把臉和手。
    冰涼的觸感驅散了些許午後的燥熱，也讓她因救人而紛亂的心緒稍稍平複。
    “媽，不是故意晚回來的，這不是得把要的東西湊齊嘛，好容易湊齊了，又檢查了半天。”
    這理由半真半假，挑不出大錯。
    至於江邊救人的驚心動魄，還有那輛消失的紅旗轎車和三個神秘人物。
    她和三哥在回來的路上早已用眼神達成默契——徹底封存，隻字不提。
    聽說是正事耽擱，周鳳霞的臉色這才稍稍和緩了些。
    但還是伸出手指，不輕不重地點了點餘白的額頭，語氣裏帶著點埋怨。
    “體諒歸體諒，可你也太不懂事了！”
    她壓低了些聲音。
    “你宋顏姐來了！上午就到了，一直等著呢！”
    “人家第一次正式上門，你這當未來小姑子的倒好，飯點都過了才晃悠回來，像什麽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家怠慢客人，不重視她呢！”
    宋顏？！
    這兩個字像是一道微弱卻精準的電流，瞬間擊中了餘白！
    她猛地抬起頭，眼睛裏爆發出驚人的亮光。
    前一秒還因奔波和隱瞞而略顯疲憊的臉上，瞬間綻放出一種難以置信、混雜著狂喜與酸楚的光彩。
    手裏的毛巾也顧不上了，幾乎是下意識地往旁邊周鳳霞懷裏一塞——
    “宋顏姐來了？在哪兒呢？我這就去！”
    話音未落，人已經像隻脫韁的兔子，甩掉腳下沾泥的鞋子，光著腳丫，蹬蹬蹬地衝進了堂屋！
    宋顏！
    那個前世溫柔嫻靜，對二哥一往情深，最後卻落得和二哥一樣悲慘下場的宋顏！
    這輩子，她終於，終於可以提前見到她了！
    這一次，她一定好好補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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