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百重夫婦對視一眼，臉上的笑容愈發真摯。
    李百重的老伴更是拉著餘白的手，親切道：“這孩子，就是太客氣了！這些東西啊，我們可太喜歡了，尤其是這香，聞著就讓人安心！”
    餘白笑了笑，正要開口告辭，卻被李百重叫住了。
    “小白啊，”李百重略一沉吟，語氣帶著幾分鄭重，“既然你晚上沒什麽事，不如留下來一起吃個便飯？我正好有幾位老朋友要過來，也想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餘白聞言，心中微微一動。
    她看了一眼李百重，對方的眼神也格外認真，不似尋常客套。
    於是瞬間便明白了李百重的心思。
    這位老教授，如非必要，平日裏基本是很少社交的，能被他稱為“老朋友”並特意介紹的，身份定然不一般。
    這是有意想讓她結交一些有分量的人物。
    這樣的好意，餘白自然不會拒絕。
    “好的，李教授。”餘白落落大方地應了下來，笑容明媚，“我先去市裏辦完事，傍晚前一定趕回來。”
    “好好好，那我們可就等著你了。”李百重夫婦見她應下，臉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與李百重約定好，餘白便不再耽擱，驅車直奔市區。
    她熟門熟路地來到市裏最大的中藥材批發市場，在相熟的幾家老字號藥鋪裏，很快就將製作醒腦香和安神香所需的藥草香料一一配齊。
    種類雖多，但她心中早有方子，采買起來有條不紊，不過一個多小時，便已大功告成。
    因惦記著李百重家的晚宴，餘白並未在市區多做停留，將大包小包的藥材悉數扔進後備箱，便匆匆往回趕。
    她甚至沒顧得上吃午飯，隻在車上啃了兩個早上帶來的包子。
    然而，歸途並非一帆風順，就在她駛出市區，行至一段略顯偏僻的國道時，一個小小的插曲不期而至。
    ，前方不遠處，一輛黑色的轎車突兀地停在路邊，打著雙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車旁，一個穿著得體的年輕男人正焦急地朝著她這個方向用力揮手，似乎是在求助。
    餘白眉頭微蹙，腳下油門卻下意識鬆了些。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突然冒出這麽一輛拋錨的車，和如此急切招手的人，讓她本能地生出幾分警惕。
    但轉念一想，對方衣著光鮮，看起來不像是窮凶極惡之徒。
    她將車緩緩靠邊停下，卻並未熄火，隻是降下了副駕駛的車窗，望向快步跑來的男人。
    “你好，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餘白的聲音平靜無波。
    那年輕男人約莫三十歲上下，與她大哥餘盛年紀相仿。
    4見餘白肯停車，他臉上那股子焦灼略微褪去，露出一副慶幸表情，甚至幾不可查地鬆了一口氣。
    他快步走到車窗邊，語氣帶著幾分急切卻又不失禮貌：
    “女士，真是太感謝您肯停車了！我的車……唉，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就拋錨在這兒了。”
    他指了指身後那輛打著雙閃的黑色轎車，一臉無奈。
    “車上還有我的爺爺奶奶，”
    男人深吸一口氣，語速加快，臉上的擔憂之色更濃。
    “老人家年紀大了，剛才在車上就有些暈車，現在車一壞，空調也沒了，我看他們臉色很不好，我怕他們身體受不住……”
    他頓了頓，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急聲道：
    “我已經聯係了拖車公司，也報了警，但這邊太偏了，他們說過來最快也要一個多小時。“
    ”所以……所以我想懇請您，能不能幫個忙，幫忙把我爺爺奶奶先送到縣醫院？醫藥費和車費我都會出的，絕對不會讓您白跑一趟！”
    說完，他雙手合十，神情懇切地看著餘白，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顯然是急壞了。
    餘白聞言，目光在那年輕男人的臉上停留了幾秒，並未立刻答應。
    她反應，讓男人原本就焦急的心更添了幾分忐忑。
    “先生，”餘白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絲審慎，“我不介意幫忙，但在此之前，我能先看看兩位老人家的情況嗎？”
    江舟——也就是這年輕男人——聞言明顯愣了一下，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訝異。
    他有些意外，餘白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但轉念想到車內備受煎熬的爺爺奶奶，以及自己有求於人的立場，他那絲微末的詫異迅速被焦灼所取代。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女士您請，他們就在後座。”
    他急忙轉身，引著餘白走向那輛黑色轎車的後門。
    餘白這才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
    她的動作不疾不徐，目光卻始終銳利，暗自戒備著，左手也下意識地搭在了隨身包上。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多一分小心總沒錯。
    直到跟著江周來到後車門，隔著車窗，她看清了車內兩位老人的情況，心頭那根緊繃的弦才略微鬆動了幾分。
    兩位老人約莫七十上下，衣著材質考究，雖不張揚，卻透著一股低調的體麵，看得出家境不俗。
    此刻，老太太靠在椅背上，臉色蒼白如紙，額上布滿細密的冷汗，手緊緊捂著心口，呼吸顯得有些急促而困難。
    而一旁的老先生則雙目緊閉，眉頭深鎖成一個“川”字，嘴唇亦無血色，整個人都透著一股難言的痛苦與虛弱。
    這痛苦絕非偽裝。
    餘白心底的懷疑和警惕，在這一刻，悄然卸下了大半。
    沉吟片刻，她忽然開口道：“我這裏或許有一樣東西，能暫時緩解他們的不適。”
    江周聞言，眼中頓時迸發出驚訝和幾分不信任：“真的嗎？女士，您有什麽辦法？”
    餘白並不多言，隻是轉身回到自己車旁，從副駕駛座上的大背包裏翻找起來。
    實際上，她隻是借著背包的掩護，神念一動，一根細長的深棕色線香便已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指尖——正是她特製的“醒腦香”。
    她將線香遞到江周麵前。
    “這是我自製的醒腦香，采用純天然草藥炮製，對緩解暈車、頭痛以及心慌氣悶有些奇效。”
    “氣味清淡，並無害處。您看，要不要給老人家試一試？”
    江周看著那根其貌不揚、甚至有些粗糙的線香，又看看車內依舊痛苦不堪的爺爺奶奶，幾乎沒有絲毫猶豫。
    “試試！當然要試試！隻要能讓他們舒服一點，怎麽都行！”
    他現在是病急亂投醫，隻要有一線希望，他都願意嚐試。
    得到應允，餘白不再多言，從包裏摸出隨身攜帶的火柴，輕輕一劃，點燃了線香一端。
    “嘶——”火柴頭燃起，微弱的火光映亮了她沉靜的臉龐。
    線香湊近火苗，看著香頭由黑轉紅，一縷極細的青煙嫋嫋升起，伴隨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清冽幽香，瞬間在略顯悶熱的空氣中彌散開來。
    那香味初聞極淡，細品之下卻覺沁人心脾，仿佛能滌蕩盡一切煩躁與不適。
    江周小心翼翼地接過餘白遞來的線香，按照她的示意，將點燃的那端從車窗微開的縫隙伸了進去，讓香氣在稍顯密閉的車廂內緩緩擴散。
    幾乎就在那香氣鑽入鼻息的瞬間，奇跡發生了。
    原本緊蹙眉頭、呼吸急促的老太太，那因痛苦而扭曲的麵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緩開來。
    她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捂著胸口的手也漸漸鬆開了些，蒼白的臉上竟奇跡般地泛起了一絲微弱的血色。
    而那位一直閉目強忍的老先生，緊鎖的眉頭也慢慢舒展，甚至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吟，似乎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得到了極大的放鬆。
    前後不過一兩分鍾的光景，兩位老人臉上的痛苦之色，竟真的如同潮水般退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