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蒸騰的霧氣尚未散盡，風不寒裹著青玄子施舍的破舊道袍，每走一步都似踩在燒紅的鐵板上。文道劍骨初成，脊骨處青芒如新鍛的劍胚般灼痛，他需得三清補脈丹穩固境界。青玄子醉醺醺倚在十丈外的老槐樹上，葫蘆底"紅塵醉"三字已黯淡無光："小子，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嗝——"
    城西鬼市隱在晨昏交界處，七十二盞幽綠燈籠次第亮起。風不寒並指抹過腰間玉玦，混沌青光裹著《清平調》殘句覆麵，化作落魄書生模樣。守門的疤臉修士銅錘砸地，毒瘴凝成"十枚靈石"的血字："煉氣三層的廢物也敢來送死？"
    "朱門酒肉臭——"風不寒蘸著臂彎滲出的血珠淩空疾書，詩氣觸地即燃，毒瘴"滋啦"裂開條小徑。圍觀魔修哄笑："文道修士？這年頭還有走絕路的？"
    疤臉修士銅錘掄到半空忽地凝滯。少年袖中滑出半頁《愛蓮說》，"出淤泥而不染"的金光映得銅錘鏽跡斑駁。"酸儒找死！"修士暴喝，卻見詩稿自燃，蓮香衝散毒瘴，銅錘"當啷"砸中自己腳背。
    風不寒踏入鬼市的刹那，《紅塵卷》在懷中輕顫。妖修攤前懸著滴血的心髒，魔修把玩人骨算盤，而他目光鎖住藥王穀幌子下的紫裙女子——墮馬髻斜插蛇紋銀簪，眼尾蝶形胎記泛著青灰，分明是築基期的畫皮妖！
    "三清補脈丹，五十靈石。"女子蔥指叩響琉璃櫃，丹紋映出她瞳孔深處的妖火。風不寒神識掃過丹藥，《神農本草經》批注在識海驟亮：腐心草冒充龍涎香，毒丹！
    "兩情若是久長時——"他突蘸毒血在櫃台疾書，《鵲橋仙》的鵲橋虛影自詩稿升起。畫皮妖瞳孔驟縮，百年塵封的記憶洶湧——月下書生為她描眉，私奔那夜卻被師門亂箭穿心......
    "啪！"
    靈石袋砸在碎裂的琉璃櫃上。畫皮妖捧著詩稿顫抖，蝶紋胎記滲出妖血："再寫這種詩......"骨爪"哢嚓"捏碎桌角，"我剁你手！"
    圍觀魔修吹起口哨。醉漢拋來酒壺："小書生把畫皮妖撩哭了！"酒液潑灑處，詩氣凝成的喜鵲啄開妖女假麵，露出內裏森森白骨。風不寒咳著血沫抓起靈石袋，經脈因強催詩氣再度崩裂。
    斜對角突然響起青銅缽顫音。瞎眼老道腳邊堆著鏽劍殘片，神識卻如毒蛇纏上少年丹田："玄鐵殘片，三枚靈石。"
    風不寒佯裝俯身，袖中《石灰吟》的"粉骨碎身"四字滲入地脈。指尖觸及劍柄刹那，玉玦青光暴湧——"誅仙"古篆在鏽跡下浮現！《紅塵卷》自動翻頁，批注如血："青冥居士佩劍殘片，曾以"十步殺一人"斬天魔！"
    "還給我！"老道枯爪如電，合歡宗迷煙自袖中爆開。風不寒口誦《雁門太守行》，"報君黃金台上意"化黃金台虛影壓塌攤位。煙塵中殘片入手冰涼，劍紋"誅"字烙入掌心，三百年前蘇紅袖持此劍封印秘境的畫麵閃現——
    "玩夠了就走？"
    蛇尾卷住腰際的刹那，柳天音腕間銀鈴驟響。歃血盟約的束縛讓她碧色豎瞳泛起痛楚："真當九霄宗的懸賞是擺設？"
    鬼市屋頂轟然炸裂。下方傳來淩霜華暗探的咆哮："他在那！"晨光穿透霧瘴時，誅仙殘片與玉玦共鳴，在風不寒掌心灼出焦痕。
    妖族禁地祭壇轟鳴。畫皮妖跪在血池前，蝶紋胎記滲出的妖血凝成鵲橋圖騰。柳天音撫摸著詩稿上"柔情似水"四字，蛇尾掃過祭壇裂縫："三日後品茗閣，這場戲碼要配得上蘇姨的劍——"
    滄瀾城屋簷上，風不寒吞下三清補脈丹。玉玦裂紋中浮現鎏金墨硯的虛影，淩霜華篡改婚書的血咒在其中流轉。《紅塵卷》新批注灼痛指尖："墨硯藏玉玦，亦藏弑母仇人命門！"
    青玄子的呼嚕聲從巷尾傳來，燒火棍在青石板上勾出《行路難》的退路。而九霄宗刑堂內，淩霜華捏碎第九麵水鏡——鏡中少年脊骨的文道劍芒，與三百年前蘇紅袖封印秘境時的身影漸漸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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