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紅蓮在風不寒腳下次第綻放，花蕊中蒸騰的混沌之氣卻突然凝滯。他踉蹌著扶住柳天音的焦尾琴，指縫間漏下的白發竟如霜雪般簌簌而落。
    "你這頭發......"柳天音妖瞳驟縮，冰弦纏住他手腕探查，"文宮裏的浩然氣在啃噬壽元！"
    風不寒渾不在意地甩開白發，指尖戳了戳琉璃化的砂地。砂礫"哢嚓"裂開蛛網紋，映出他眉心若隱若現的墨色裂紋："天道賞的皺紋，總比某些人臉上的魔紋順眼。"
    藥王穀的雲舟破開血雨降落，十六名藥童抬著鎏金軟轎飄然而至。轎簾未掀，先傳出冷哼："身負混沌道體卻走文道歧途，活該遭天譴！"
    "穀主慎言。"柳天音妖火凝成孔雀開屏，"方才問心雷可是認了他的道。"
    軟轎裏擲出枚青銅藥杵，杵尖直指風不寒眉心："文道？不過是用神魂當柴火燒的把戲！"藥杵突然炸開千縷藥香，"想活命就自廢文宮，入我藥王穀當個燒火童子！"
    圍觀修士嘩然。有人認出那藥杵是藥王穀鎮派之寶"神農引"，傳聞能活死人肉白骨，更能廢人修為。
    風不寒突然仰頭大笑，白發被罡風吹得狂舞："穀主這藥杵倒是好物件，正適合搗碎您腦子裏那團漿糊。"他並指在虛空寫下《過零丁洋》，"人生自古誰無死"七個字竟在青銅藥杵表麵烙出焦痕。
    "放肆！"軟轎炸成齏粉，藥王穀主紫袍鼓蕩，"區區金丹也敢......"
    話未說完，柳天音的焦尾琴突然奏響《廣陵散》。琴音化作千道冰刃抵住穀主咽喉："他若少根頭發，本宮便讓藥王穀改種曼陀羅。"
    風不寒卻慢悠悠走到神農引前，蘸著嘴角血漬在杵身續寫"留取丹心照汗青"。杵身突然迸發青光，浮現出上古神農嚐百草的虛影。虛影竟對風不寒躬身一禮，化作青煙沒入他文宮。
    "穀主瞧見沒？"他晃著變成墨玉色的藥杵，"你家祖宗都覺得我寫得對。"
    藥王穀主臉色鐵青，袖中飛出九枚金針："老夫倒要看看，你這身反骨熬不熬得過九轉噬魂針！"
    金針逼近的刹那，風不寒忽然劇烈咳嗽。白發如活物般纏住金針，針尖竟滲出墨色汁液。有懂行的修士驚呼："文氣反噬已入骨髓，這是要......"
    "要個屁！"風不寒突然暴起，白發絞碎金針，"小爺就是死了，碑文也得自己寫！"
    他踉蹌著撞向藥王穀主，掌心《正氣歌》的殘頁拍在對方胸口。穀主本命藥鼎"當啷"落地，鼎身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罪孽血紋——竟是拿活人試藥留下的怨氣。
    "好個懸壺濟世。"柳天音妖火點燃藥鼎，"三百童子魂，穀主這鼎比魔修還熱鬧。"
    風不寒趁機奪過神農引，杵尖抵著穀主喉結："現在我有資格談條件了？"
    "你要什麽？"穀主從牙縫裏擠出字句。
    "三顆九轉金丹。"風不寒豎起手指，"再加十斤龍血茯苓膏。"
    "你當九轉金丹是糖丸？"藥王穀長老怒斥，"整個修真界現存不過......"
    話未說完，風不寒突然用神農引搗碎自己的文宮虛影。碎片落入掌心凝成丹爐，他竟現場吟誦《丹訣》，將漫天紅蓮煉成赤色丹液："穀主若舍不得，晚輩隻好自產自銷了。"
    丹香彌漫的刹那，藥王穀主的本命藥鼎突然皸裂。他駭然發現，風不寒隨手煉的丹液純度，竟比自己閉關百年煉製的還高。
    "給他！"穀主肉疼地拋出一個玉匣，"三顆九轉金丹在此，請道友收了神通！"
    風不寒卻將玉匣拋給圍觀的散修："哪位道友願試藥？"
    人群瞬間沸騰。一個壽元將盡的老修士搶到金丹吞下，皺紋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他激動地跪地叩首："老朽卡在元嬰巔峰三百年，今日竟突破化神！文道通天，當真通天啊！"
    柳天音憋著笑戳了戳風不寒："你這人，連天道羊毛都敢薅。"
    風不寒吞下最後一顆金丹，白發瞬間恢複烏黑，眉心的裂紋卻更深了。他湊近藥王穀主耳邊低語："您猜，我這反噬之症是真是假？"
    穀主突然醒悟——文氣反噬不假，但這瘋子竟借他的九轉金丹強行將反噬推遲了十年！
    "豎子爾敢！"穀主氣得噴出血霧。
    風不寒大笑著躍上柳天音的妖雲，將神農引拋回："謝穀主饋贈，這藥杵燉湯不錯！"
    妖雲掠過九霄宗廢墟時，風不寒突然捂住心口。一縷白發悄然鑽出鬢角，在月光下泛著天道詛咒的銀芒。
    "值得嗎？"柳天音冰弦纏住他手腕，"用十年陽壽換一場戲。"
    風不寒望著掌心浮現的《逍遙遊》殘卷，醉眼映出星河："足夠我寫首劈開秘境的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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