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宗祠堂的斷梁殘柱簌簌震顫，混沌秘境閉合時的餘波將七十二島修士掀翻在地。瘸腿修士的玄鐵劍插在焦土中嗡鳴不止，劍身映出地脈深處翻湧的黑氣："文氣倒灌屍骨地，這是要養出旱魃啊！"
    "寒兒——"
    淒切哀泣穿透瓦礫，淩霜華素縞麻衣自虛空裂痕飄落。她鬢間金步搖的北海珍珠泛著詭譎紫光，淚珠墜地竟凝成《霓裳羽衣曲》的殘譜。柳天音碧色瞳孔驟縮——那廣袖下若隱若現的曼陀羅暗紋，花蕊處似有活物蠕動。
    風不寒左瞳混沌紋裂開血絲，判官筆懸在《母別子》詩稿上方三寸。墨跡隨祠堂燭火明滅，竟與北海潮汐同頻："淩夫人這身鮫綃廣袖裙，倒與二十年前毒殺我娘時一般無二。"
    "放肆！"藥王穀長老突然捏碎還魂草，草汁蒸騰的幻影中，蘇紅袖正捂著心口嘔出黑血，"老朽親眼見你用牽機引混入合巹酒——那日你袖口曼陀羅沾了毒血，花瓣可是開得豔極！"
    淩霜華踉蹌撲向風九霄殘魂消散處，腕間銀鈴搖出惑心梵音。她指尖剛觸到焦土，三百青銅釘破土而出，釘帽《孝經》篆文竟滲出屍油："九霄你看...他們連你最後棲身之地都要毀去..."
    "好個以文養煞！"青玄子酒葫蘆噴出《將進酒》劍氣，青銅釘卻吸食詩韻暴漲，"這婆娘把文修正氣煉成鎖魂釘，是要把宗主殘魂永鎮幽冥啊！"
    風不寒判官筆尖血珠滴落，在詩稿上暈開刺目紅痕。他揮袖震開淩霜華拋來的合巹杯殘片，杯中仙界玉露落地腐蝕出魔門圖騰："三歲那年娘親教我辨藥，說曼陀羅汁液可製幻毒——淩夫人袖中暗香，與當年毒酒氣息倒是同源。"
    轟隆！
    梁柱間突然迸發青蓮劍氣，蘇紅袖封在木簪中的劍意直衝雲霄。柳天音腕間蛇鱗應聲脫落，在瑤琴上拚出殘缺音階："風郎當心！她左袖藏著..."
    "天音姑娘慎言！"淩霜華猛然撕開右袖，雪白小臂上牙印滲出血珠，"寒兒可還記得？這是你周歲時撲到為娘懷中..."
    哢嚓——
    《母別子》詩稿無火自燃，天雷劈碎供奉淩氏的鎏金牌位。風不寒以指為劍續寫後句，虛空裂痕隨詩句蔓延："母憑子貴弄機杼，子因母毒裂肝腸！"
    雷光中顯化蘇紅袖遇害幻象，淩霜華淬毒匕首刺入的刹那，袖口曼陀羅竟綻開魔紋。瘸腿修士突然甩出本命劍釘住幻象："諸位細看！花蕊處是不是噬魂蠱的產卵口？"
    "幻象豈能作證！"淩霜華廣袖卷起青銅釘射向老者，卻被柳天音以血染琴弦擋下，"寒兒！你就由著這些外人欺辱為娘？"
    風不寒判官筆勾回半塊玉玦，混沌之氣在穹頂凝成文道天鏡。鏡中重現北海秘境崩塌時——淩霜華接過魔門尊者遞來的蠱蟲，腕間曼陀羅正與蠱母共鳴！
    "姨母還要演到幾時？"風不寒劍指刺裂天鏡，裂隙化作《長恨歌》詞句，"你當年種在爹身上的噬心蠱，早被娘親用文心聖血刻成記憶載體——他心口每道傷痕，都是你通敵的鐵證！"
    淩霜華突然淒厲長笑，素縞炸成漫天符紙。她心口鑽出的噬心蠱覆蓋仙界符文，與風九霄體內殘蠱同頻震顫："好姐姐果然留了後手...可惜她算漏了《霓裳羽衣曲》能顛倒陰陽！"
    七十二島修士抱頭慘叫，額間浮現被篡改的記憶——幻象中蘇紅袖持刀刺向風九霄！柳天音咬破舌尖噴血撫琴，《無衣》戰歌勉強護住眾人靈台："緊守心神！她在用仙魔合流的幻音術！"
    "豈曰無衣？與子同仇！"
    風不寒淩空書寫全篇《母別子》，最後一句"掌上蓮花眼中刺"落成時，青蓮劍氣與天雷合擊淩霜華心口。她嘔出黑血倒退七步，腕間曼陀羅竟離體飛向北海。
    "寒兒...你當真要弑母？"淩霜華匍匐拽住他袍角，指尖卻在結血印，"為娘這就去黃泉向姐姐..."
    "且慢！"青玄子酒葫蘆噴出混沌陣圖，"這毒婦要自爆元嬰引發北海屍瘟！"
    判官筆尖抵住淩霜華眉心，風不寒左瞳血淚浸透詩稿："當年你用《霓裳羽衣曲》篡改記憶時，可曾想過文修最擅破妄存真？"
    地麵轟然塌陷，露出二十年前婚宴地宮。幻象中淩霜華接過魔門噬魂蠱時，袖中母蠱正在曼陀羅花心產卵！藥王穀長老突然撕開《百草經》，泛黃書頁浮現蘇紅袖批注："曼陀羅籽混入牽機引，可種記憶之蠱——原來如此！"
    "好...好得很..."淩霜華震碎殘衣，露出繡滿仙魔符文的金縷玉衣，"本宮今日便叫你們見識，何為《兩儀逆命訣》！"
    她天靈蓋衝出黑白元嬰，仙魔二氣凝成雙頭鸞鳥法相。青玄子突然拽過瘸腿修士的酒葫蘆，潑出的烈酒竟在虛空燃燒："難怪蘇將軍當年追查仙魔合修者遇害...原來是你竊取了禁術！"
    風不寒判官筆險些脫手，左瞳裂紋已蔓延至耳際："娘親臨終前說的‘陰陽同爐’，原是指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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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頭鸞鳥俯衝而下時，文道天鏡轟然炸裂。三百詩碑殘魂化作光雨，卻在觸及法相時湮滅——他們早將全部力量獻祭秘境之門！
    "風郎看手勢！"柳天音突然折斷本命鱗，血淋淋的蛇鱗拚出蘇紅袖臨終動作：拇指內扣，四指如劍。
    記憶如驚雷炸響——兒時母親教他的暗語湧上心頭。風不寒判官筆尖陡然轉向，以血為墨續寫《母別子》終章：
    "願剖冰心鑒日月，不留偽善惑蒼生！"
    詩成刹那，染血玉玦從曼陀羅印記中破出。三塊碎片在混沌中重組時，淩霜華法相突然扭曲尖叫——她半副元神竟寄存在北海青銅棺中！
    "原來你早將魂魄..."風不寒話音未落，北海方向傳來棺槨炸裂的轟鳴。滔天黑霧中魔尊法相若隱若現，七十二島修士的法寶盡數蒙塵。
    柳天音突然化作青蟒盤柱，本命鱗在七寸處迸發強光："蘇姨說過，三玉合一時需斬盡曼陀羅之根！"她竟強行蛻下護心鱗，鱗片如利刃刺向鸞鳥法相。
    "天音不可！"風不寒青蓮劍氣後發先至，卻在觸及法相時被仙魔二氣絞碎。千鈞一發之際，地底突然鑽出蘇紅袖殘留的劍意——那截插入陣眼的九霄劍，竟帶著風九霄最後的神念！
    "紅袖...我終於等到..."殘念裹挾劍氣衝天而起，與青蓮劍意合二為一。淩霜華法相在光芒中寸寸崩解，她死死盯著風不寒掌中玉玦："你們根本不知道混沌秘境裏有什麽...那裏麵是..."
    轟——
    玉玦完全融合的強光吞沒祠堂，七十二島修士被氣浪掀飛。待塵埃落定時，北海方向傳來魔尊震怒的咆哮，而淩霜華金縷衣上赫然浮現秘境星圖——那竟是通往文修隕落之地的坐標！
    青玄子突然扯開道袍，《將進酒》刺青與星圖共鳴："小子，要開仙魔戰場，需以詩劍道心為祭！"
    風不寒反手握住九霄劍，劍身映出他滲血的左瞳。柳天音虛弱地倚在殘碑旁，蛻鱗處血肉模糊："蘇姨用二十年布局，等的就是...咳咳..."
    她未說完便昏死過去，腕間蛇鱗卻自發拚成《無衣》全篇。風不寒將玉玦按入心口，混沌之氣在周身凝成戰甲："娘親，孩兒今日便用這偽善者的血，祭三百文修英靈！"
    北海驚濤拍岸聲漸近，青銅棺槨殘骸隨黑霧逼近。淩霜華消散處的地縫中，一株曼陀羅正吸收屍毒瘋狂生長——花心處，嶄新的蠱卵正在搏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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