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在斷崖裂穀間流淌，柳天音指尖劃過琴尾"寧碎不求全"的刻痕，那是母親被剜逆鱗前用血寫的遺訓。三日前替風不寒擋下的魔門毒箭正在鎖骨處潰爛，黑霧順著褪鱗的傷口往心脈遊走。
    "喀嚓——"
    風不寒將青龍逆鱗按在她滲血的脖頸，秘境得來的木屬靈髓泛起青光。樹妖長老"此鱗可鎮萬毒"的叮囑猶在耳邊，鱗片邊緣卻因壓製魔氣裂開細紋："撐不住就咬這個。"他把枯枝塞進她掌心，枝幹殘留著凡間酒肆裏沾染的杏花香。
    十二道黑影撞碎夜幕，風無痕絳金錦袍下爬滿血色經絡。他踢開腳邊焦黑的死士殘骸——那是四十九日前強闖藥王穀折損的部下——流火劍柄鑲嵌的北海玄晶裏，沉睡的曼陀羅蠱卵正在蘇醒。
    "母親說你這野種最會躲。"劍鋒挑起的噬魂鈴震蕩出波紋，崖壁上蘇紅袖刻的《蜀道難》詩紋滲出黑血，"把詩稿交出來，本少主賞你與那半妖合葬！"
    柳天音突然撕開袖口，青龍逆鱗爆發的青光逼出鎖骨黑霧。她染血的冰弦割斷兩道襲來的蠱蟲："四十九日前你跪求破境丹時，可聞過這化妖散的曼陀羅味？"
    風不寒背靠混沌木裂口，凡間得來的《長恨歌》殘頁在懷中發燙。他故意讓詩稿"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字跡暴露在月光下，文宮裂縫滲出的金血順著枯枝滴落——每一滴都精準澆在樹根纏繞的困龍陣眼上。
    "十步！"
    風無痕瞳孔瞬間赤紅，魔化的流火劍劈出腥風。劍身血管狀紋路與血祭大陣同源，斬碎的枯枝竟是三日前從淩霜華寢宮折來的曼陀羅花枝。
    "一！"
    風不寒突然旋身，混沌木根須從地底暴起絞住死士咽喉。柳天音撥響靈蛇殿禁曲《離魂調》，琴音震碎劍鋒魔氣的刹那，枯枝尖端已點在風無痕膻中穴——那裏跳動著被蠱蟲蛀空的丹田。
    "殺！"
    第二字炸響如驚雷，三百道劍氣從詩稿迸發。白馬銀鞍的虛影踏碎血煞陣，正是百年悟道所得的詩劍真意。風無痕踉蹌後退間瞥見劍身倒影——八歲生辰那日，母親用染血的護甲指甲剖開侍女丹田："痕兒看好了，這才是取靈根的正法..."
    "人！"
    最後半截流火劍轟然炸裂，封印其中的噬心蠱母蟲瘋狂扭動。柳天音甩出青龍逆鱗，木屬靈髓化作牢籠困住魔物："你當破境丹裏裹的是仙藥？不過是喂了四十九日的蠱糧！"
    風不寒雙耳突然滲出血金，文宮裂縫在強催靈力下裂至太陽穴。他踩住風無痕顫抖的手腕，枯枝挑出那枚嵌著淩霜華精血的魔丹："姨娘沒教你？"丹體曼陀羅花紋與拍賣會的禁藥印記重疊，"偷來的修為就像這劍——"
    混沌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三個氣海瞬間幹涸。樹根深處蘇紅袖封印的《俠客行》真跡浮現，劍氣絞碎魔丹時，整片山崖開始崩塌。
    "虛有其表！"
    十二死士在悲鳴中自爆，血霧凝成的淩霜華虛影尚未開口，天際突然劈下九道紫雷。柳天音扯斷琴弦捆住風不寒腰腹，褪鱗處新生的《鳳求凰》紋鱗片泛著青光——那是青龍逆鱗與混沌木融合的異象。
    "痕兒真是讓為娘失望。"虛影抬手灑出萬蠱粉，卻在觸及詩稿時被反噬，"不過能試出文宮破綻..."
    "勞煩姨娘送陣眼。"風不寒白發揚起，懷中《將進酒》無風自燃。金焰順著蠱粉燒向百裏外的九霄宗密室，火中浮現的竟是妖族禁地裏的血祭陣圖。
    風無痕在雷暴中蜷成蝦米，皮膚下的魔紋明暗交替。他恍惚看見六歲那年，母親把尖叫的試藥童塞進丹爐："痕兒要當最鋒利的劍..."
    柳天音突然嘔出帶著鱗片的黑血，青龍逆鱗徹底化為齏粉。風不寒將她護在樹洞，用最後靈力在崖壁刻下《塞下曲》——飛升線需要的《逍遙遊》殘篇正在其中若隱若現。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青玄子的酒葫蘆砸醒昏迷的風無痕。老頭摳著腳罵罵咧咧："小瘋子！你娘埋在樹下的猴兒釀，再不來就歸魔門那群孫子了！"
    風不寒碾碎掌心魔丹殘渣，看著黑煙凝成淩霜華扭曲的臉："不急，讓姨娘再養會兒蠱。"火星濺在柳天音新生的鱗片上，竟催生出完整的《鳳求凰》樂譜。
    百裏外密室裏的淩霜華捏碎窺天鏡，指甲深深刺入蘇紅袖留下的警示符文："姐姐以為留個詩稿就能翻盤？"她撫摸著水晶棺裏風無痕的替身傀儡，"待痕兒成為完美容器..."
    混沌木突然劇烈震顫，樹根纏繞的困龍陣徹底崩塌。柳天音昏迷中攥緊的半片青龍逆鱗，正與風不寒文宮裂縫裏滲出的《逍遙遊》道韻共鳴——那是蘇紅袖在秘境埋下的最後生機。
    崖底傳來流火劍殘片的嗡鳴，魔氣重塑的劍身爬滿血管。風不寒將詩灰撒向深淵，輕聲哼起母親在柴房教的童謠："煉文字，鑄文骨，且看朱門化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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