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酒鬼，你葫蘆裏賣假酒就算了，連九霄宗主的褲腰帶藏在哪都知道？"柳天音赤鱗琴尾挑著半截焦黑的混沌木，斜眼睨著青玄子油光發亮的酒葫蘆，"莫不是當年偷看淩霜華沐浴時順道記下的？"
    青玄子抬腳踹飛撲來的魔修，酒糟鼻在岩漿熱浪裏泛著紅光："小蛇妖懂個屁！三十年前蘇丫頭在玄冰潭埋了十八壇桃花釀，老瘋子閉關時天天抱著酒壇子哭——風小子，想不想看你爹鼻涕泡糊在畫像上的慫樣？"
    風不寒指腹摩挲木簪新裂的紋路，文宮裂縫溢出的金血在腳下凝成《蜀道難》殘句。三日前秘境崩塌時嵌入掌心的火靈髓突然發燙，燙得他脖頸褪鱗處的血痂崩開細紋："青玄前輩偷喝我娘埋酒時，可瞧見冰層下釘著三百根噬魂釘？"
    "何止釘子！"瘸腿老張突然從焦土裏刨出塊冰晶，裏頭封著半片染血的《長恨歌》殘頁，"當年蘇將軍剜心頭血刻"父子恩義薄如紙"，現在玄冰崖上還淌著金珠子呢！"他獨臂掄起藥鋤，漠北軍令牌從破袖口滑落，令牌紋路竟與木簪裂痕如出一轍。
    九幽崖方向雷雲翻湧，七十二道禁製金光刺破蒼穹。柳天音四根新生的冰弦突然繃斷兩根，碧血順著琴尾滴落："老東西拿文修骸骨擺誅仙陣——這雷劫我破三成，剩下七成算你欠我的胭脂錢。"
    "聖女娘娘要的可是南海鮫人淚調的飛霞妝？"風不寒白發揚起，混沌木枯枝蘸著岩漿在虛空狂草。文宮裂縫隨著"薄如紙"三字炸開，金血濺在柳天音褪鱗的傷口，疼得她反手甩出塊青龍逆鱗："再亂濺血，姑奶奶把你釘成篩子！"
    青玄子突然將酒葫蘆砸向雷雲，葫蘆底"通天"二字泛著血光："要劈就劈狠點！這老瘋子懷裏揣著司徒明玉的肚兜，上頭繡的可是仙界雲紋！"
    "轟——"
    紫雷劈碎禁製的刹那，玄冰潭底傳來風九霄沙啞的嘶吼。三百根噬魂釘破冰而出，每根釘尾都拴著褪色的抓周紅綢。風不寒瞳孔驟縮——最中間那根釘著的，正是他周歲時死攥不放的木簪拓印！
    "寒兒...抓周禮...你娘繡了三月紅綢......"風九霄佝僂的身影撞破冰層，懷中蘇紅袖畫像被雷火燎去半幅。他枯槁的左手死死捏著封信，蠟封處"仙界窺道"四字正被冰水暈開。
    柳天音琴弦絞住兩根噬魂釘，赤鱗尾掃飛撲來的魔修："上月你嫡子剜人靈根時，這爪子可利索得很！"她脖頸蛇鱗突然剝落三片，妖丹裂縫滲出淡金血絲，卻硬是咽下痛哼。
    瘸腿老張突然掀開道袍，胸口漠北軍刺青泛著紅光："宗主可知這冰層下埋著什麽？是蘇將軍碎了的本命簪！"他藥鋤劈開冰麵，三百具文修骸骨托著褪色的《孝經》浮出水麵，每具頭骨都刻著"文心不滅"。
    風不寒混沌木枯枝突然爆裂，文宮溢出的《石灰吟》詩魄化作雪白綢緞。他踏著綢緞逼近風九霄，每步都在冰麵烙下帶血的"恩義"二字："父棄子，夫弑妻——宗主這手陰陽道，修得比合歡宗還妙！"
    "不是...紅袖她......"風九霄顫抖著展開信紙，泛黃紙頁上浮出蘇紅袖娟秀字跡："寒兒周歲緊握木簪，妾身方知文道當興...仙界恐吾輩窺天道裂痕，已遣監軍下界......"
    青玄子的酒葫蘆突然炸開，三十八枚銅錢組成困龍陣："老瘋子！你當年喝合巹酒時，就沒嚐出胭脂扣裏藏著蠱卵？"他破道袍下《將進酒》刺青光華大盛，竟與雷雲中的仙界符文共鳴。
    柳天音廣袖甩出塊絹帕，精準糊在風九霄臉上："淩霜華刺殺用的帕子，繡的可是仙界雲紋！"那帕角曼陀羅突然扭動，竟化作蠱蟲噬向信紙。
    風九霄丹田處鑽出的噬魂蠱蟲瘋狂啃食信紙，尾針卻對準自己心口："紅袖早就知道...她知道仙界要抽魂煉......"
    "知道你要用親子煉通天錄？"風不寒並指抹過木簪，混沌之氣凝成蘇紅袖虛影。虛影抬手撫過冰層，三百骸骨突然齊誦："要留清白在人間！！！"
    整座玄冰潭轟然炸裂，風九霄懷中畫像迸發青光。柳天音四根琴弦齊斷，赤鱗尾卷住風不寒暴退："文宮都要碎了還逞強！"她褪下的蛇鱗化作匕首抵住風九霄咽喉，"說！仙界何時盯上文道？"
    "在...紅袖創出《紅塵卷》那日......"風九霄老淚滴在噬魂蠱背甲，顯出仙獄星紋，"他們怕...怕文修戳穿天道謊言......"
    瘸腿老張突然咳出黑血，《孝經》殘頁無火自燃："難怪蘇將軍要我守軍墳...墳裏埋的是她從仙界偷來的......"
    "偷你個鬼！"青玄子搶過酒葫蘆殘片，露出底部灼燒的"通天"二字，"這是仙界監軍夜壺！蘇丫頭灌了三百年紅塵醉，就為醃入味騙過南天門！"
    風不寒拽過風九霄衣襟，文宮血染紅信紙："最後問一次——"他指尖凝出蘇紅袖臨終前的冰錐虛影，"我娘咽氣時，你袖子裏藏的是解藥還是合歡散？"
    雷雲中劈下金色鎖鏈，柳天音赤鱗尾卷著人暴退："小心滅口！"她後背撞碎冰柱，妖丹裂縫又崩開三寸。
    風九霄在鎖鏈纏身時捏碎玉佩，周歲影像浮空——畫麵中的小不寒死攥木簪，年輕的風九霄正偷偷將解藥塞進蘇紅袖袖袋。
    "紅袖...當年若聽你毀去通天錄......"他殘軀被鎖鏈絞成冰晶，最後半句混著歎息消散。
    柳天音接住飄落的信紙殘片，碧瞳映出"仙界監軍已至"的血字。她突然揪住風不寒滴血的袖口："喂！你答應賠的鮫人淚胭脂——"
    "用仙獄監軍的頭骨磨粉調色如何？"風不寒白發揚起，木簪指向雷雲中浮現的星門，"正好給姨娘送份大禮。"
    青玄子突然往嘴裏灌了口混著冰渣的岩漿，醉眼乜斜："要砸場子記得帶夠酒錢！"他破袍子一抖，三百文修骸骨突然擺出《將進酒》劍陣。
    九幽崖底紅梅忽然怒放，每一瓣都刻著蘇紅袖未寫完的《問天》殘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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