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焚天穀的焦土氣息漫過九霄宗廢墟，風九霄獨臂掛著半截噬魂符，踉蹌跪倒在刻滿劍痕的鎮山石前。他空洞的左眼眶裏爬出條青黑蠱蟲，蟲身沾著的膿血正與石上"文心不滅"的刻痕共鳴，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
    "寒兒......"風九霄喉骨擠出破碎氣音，右手顫巍巍伸向三丈外那道白衣身影，"為父願散盡......"
    "散盡什麽？臉皮嗎？"風不寒赤足碾碎地縫鑽出的蠱卵，混沌木枯枝挑起石縫裏半片褪色繈褓——正是蘇紅袖當年裹他的綢布，"宗主當年克扣炭火時，可沒這般慈父心腸。"
    枯枝掃過石麵濺起火星，映出綢布內側暗繡的《遊子吟》。柳天音赤鱗琴尾掃開簌簌落下的瓦礫，碧色蛇瞳瞥向風九霄潰爛的丹田："某些人剜妻滅子時痛快，現在倒演起苦情戲了？"
    瘸腿老張獨臂掄著藥鋤劈碎暗處襲來的金鈴索，焚天穀木牌在腰間晃得叮當響："蘇將軍臨盆那夜，這老東西在淩霜華房裏烤火吟詩——"朱門酒肉臭"說的就是他！"
    話音未落，七十二道金芒突然自廢墟衝天而起。淩霜華廣袖翻飛立於殘破的宗主殿穹頂，掌心懸浮的蠱母圖騰正貪婪吸食著潰散的地脈靈氣："痕兒雖廢，到底比野種強——至少聽話。"她指尖輕彈，三具掛著九霄宗弟子服的腐屍破土而出，脊椎骨刺上赫然刻著"誅逆子"血咒。
    風不寒白發揚起，耳垂淡金血珠墜地凝成冰蓮："姨娘養蠱的本事，倒比合歡宗那些醃臢手段高明些。"他袖口掃過冰蓮，《石灰吟》詩紋驟然綻放，將撲來的腐屍震成齏粉，"可惜醃了三十年，還是股泔水味。"
    "放肆！"淩霜華廣袖炸成碎片，七道金鈴索絞向柳天音脖頸，"妖女勾結逆子毀我宗門，當誅！"
    四根冰弦應聲崩斷，赤鱗尾焦黑處滲出淡金妖血："老妖婆的裹腳布倒是越來越長了！"柳天音碧瞳閃過厲色，琴身《鳳求凰》譜文突然顯化蘇紅袖虛影——那虛影抬手輕點，金鈴索竟調頭反噬其主。
    風九霄突然暴起，殘存靈力化作劍芒劈向蠱母圖騰："毒婦！當年紅袖......"
    "當年你眼睜睜看她咽氣！"淩霜華尖嘯震碎劍芒，曼陀羅藤穿透風九霄右胸，"優柔寡斷的廢物，也配提蘇紅袖？"
    混沌木枯枝突然插入戰局，風不寒染血的指尖在虛空劃出《長恨歌》殘句。詩成刹那，三百文雀自地脈裂縫衝天而起，銜著金光撞向蠱母圖騰："宗主這番悔過，留著黃泉路上與判官說罷。"
    風九霄獨眼淌下血淚，突然捏爆丹田殘存的元嬰。化神期靈力如潮水奔湧，在空中凝成蘇紅袖撫琴的虛影："寒兒......"
    "娘？！"風不寒瞳孔驟縮，文宮裂縫迸射的金血染透白衣。那虛影指尖拂過他斑白鬢角，消散前留下一縷歎息："小心仙界......"
    淩霜華趁機操控腐屍軍團撲向靈力漩渦："眾長老聽令！誅殺逆子者賞......"
    "賞你奶奶個腿！"青玄子破酒葫蘆砸碎三具腐屍，醉眼乜斜著拋出一遝留影石，"諸位瞧瞧，這婆娘床頭還藏著墨雲子的合歡符呢！"
    石中影像清晰顯示淩霜華與魔尊交易場景，某塊留影石甚至錄著她剜取親子靈根的畫麵。圍觀修士嘩然，藥王穀長老手中《百草經》啪嗒落地："虎毒尚不食子啊！"
    "假的！都是假的！"淩霜華廣袖震碎留影石，反被爆開的文氣灼傷手掌。她突然拽過奄奄一息的風九霄，曼陀羅藤刺入其天靈蓋："老東西，最後再為宗門盡忠......"
    "你也配提宗門？！"風九霄殘軀突然迸發最後靈力，自爆產生的衝擊波將淩霜華震飛百丈。七十二峰殘存的地脈在此刻徹底崩塌，宗主令化作金粉飄散空中。
    柳天音赤鱗尾卷住搖搖欲墜的風不寒，四根斷弦在妖丹催動下奏出殺陣："瘋子！你的文宮......"
    "死不了。"風不寒抹去嘴角金血，混沌木枯枝指向東方漸亮的星門，"倒是聖女娘娘的胭脂錢——"他晃著從廢墟摸出的半塊玉玨，"該去仙獄討了。"
    瘸腿老張藥鋤劈開最後一道禁製，焚天穀木牌映出地底酒窖："蘇將軍埋的三百壇"紅塵醉"，今日終於能開封了！"
    青玄子醉醺醺撞向星門，酒葫蘆底"通天"血紋大放光芒："蘇丫頭，老子這就去掀了仙界的醃臢天！"
    晨光刺破濃霧時，九霄宗最後半塊牌匾轟然墜落。三百文雀銜著"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的金句掠過廢墟，而東方星門深處，一雙纏繞天道鎖鏈的猩紅眼眸正緩緩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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