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裹著血腥氣漫過斷魂崖，風無痕佝僂著脊背跪在墨色祭壇前，潰爛的右手緊攥靈根殘片。那碎片泛著詭異的混沌紋路，邊緣沾著幹涸的金血——正是三日前被淩霜華親手剜出的火靈髓。
    "墨長老...求您......"他潰爛的喉嚨擠出破風箱般的嘶啞聲，左眼眶裏的控心蠱蟲正瘋狂啃噬最後一絲清明。
    黑袍人影自祭壇陰影浮現，墨雲子折扇輕敲掌心，扇骨上"文雅"二字與滿崖骸骨形成荒誕對比："風少主這副尊容，倒是比合歡宗藥人更合本座胃口。"
    "閉嘴！"風無痕脊椎骨刺突然暴長三寸，卻在觸及墨雲子衣角的刹那被毒霧腐蝕，"我是九霄宗嫡子...你不過是我母親養的......"
    "狗？"折扇寒光閃過，風無痕右耳應聲落地。墨雲子靴尖碾碎那團腐肉，俯身時眼底映出對方靈根殘片中的火紋："令堂連親子都舍得喂蠱，本座自然要笑納這份大禮——"
    話音未落，破空聲驟響！
    青銅劍鞘裹著《蜀道難》詩魄釘入祭壇，風不寒白衣獵獵立於枯鬆枝頭，指尖還拈著半塊桂花糕："墨長老收破爛也不挑時辰？這喪家犬的腦髓都被蠱蟲蛀空了。"
    "風不寒！"風無痕獨眼充血，靈根殘片突然爆出赤芒。崖底蟄伏的毒蟒群感應到混沌氣息，齊刷刷豎起鱗甲。
    墨雲子折扇展開遮住冷笑："詩仙大駕光臨，是要親手清理門戶？"毒霧悄無聲息漫向風不寒足底，卻在觸及鬆枝時被文氣震散——那枝頭竟刻著半句"難於上青天"。
    "清理？"風不寒咬了口糕點，碎屑驚飛三隻探路的毒蝠，"我娘說過，垃圾要丟到該去的地方。"他忽然彈指，金粉凝成的《石灰吟》拓片飄向祭壇，"比如...魔門的焚屍爐？"
    拓片觸到靈根殘片的刹那，風無痕突然抱頭慘叫。墨雲子瞳孔驟縮，折扇疾點他天靈蓋："你動了手腳！"
    "禮尚往來罷了。"風不寒白發揚起，袖中滑落的木簪正與殘片共鳴，"三日前我潑那杯‘鶴頂紅’時，墨長老不也笑納了？"
    崖底毒蟒突然調頭撲向魔門弟子！
    墨雲子折扇劈碎兩條巨蟒，毒霧中傳來風不寒漸遠的輕笑："詩種發芽需三日——墨長老，你的合歡符怕是要長蘑菇了！"
    三日前·子夜
    柳天音赤鱗尾卷著酒壇，碧瞳映著篝火旁書寫的身影："你真要放那廢物入魔門？"
    風不寒筆尖金血在殘片烙下"要留清白在人間"的暗紋："淩霜華在他靈根刻了追蹤陣，總得送份回禮。"詩紋沒入火靈髓的瞬間，遠處九霄宗方向傳來地脈崩塌的轟鳴。
    "你就不怕墨雲子看出端倪？"柳天音琴弦絞碎撲來的夜梟，尾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
    風不寒忽然拽過她手腕，將木簪插入殘片裂縫："所以需要聖女娘娘的妖血做引——"簪頭星紋觸到淡金血珠，竟幻化出蘇紅袖撫琴虛影，"畢竟墨老鬼做夢也想不到，混沌玉玦的鑰匙......"
    "是半妖之血。"柳天音觸電般抽回手，赤鱗尾掃滅火堆，"再動手動腳，本聖女就把你掛到妖神殿試藥！"
    風不寒咬著糕餅仰倒草堆，月光映出他喉骨未愈的劍傷："那得用南海鮫綃裹著掛，才配得上聖女娘娘的排場——"
    琴弦擦著他耳畔釘入樹幹，驚落滿枝寒鴉。
    此刻·斷魂崖
    墨雲子捏著靈根殘片的手青筋暴起，折扇上"文雅"二字已被毒血染透。風無痕蜷縮在祭壇角落，潰爛的皮膚下《石灰吟》詩紋正如活物遊走。
    "你以為贏定了？"墨雲子突然獰笑，祭壇四周升起十二麵噬魂幡，"這喪家犬的肉身，正好做魔傀容器！"
    毒霧中浮現三百魔修結陣的身影，卻在掐訣的瞬間集體僵直——他們心口文氣翻湧，竟凝成朵朵雪白蓮花！
    "粉骨碎身渾不怕——"
    風不寒的吟誦聲自雲端落下，崖頂文雀銜著金句撞向噬魂幡。墨雲子折扇劈碎兩隻文雀，卻被爆開的詩紋灼傷手腕："怎麽可能！你何時......"
    "墨長老可知"聲東擊西"？"柳天音赤鱗琴尾掃塌半麵山崖，妖族禁術催動的《廣陵散》音波正與詩紋共鳴，"三個時辰前你派去焚天穀的弟子，哭得可比這喪家犬動聽。"
    墨雲子突然嘔出黑血，手中殘片浮現"要留清白在人間"的完整詩紋。風無痕趁亂暴起，骨刺捅穿兩名魔修咽喉："都是騙子！我要把你們......"
    "煉成燈油？"風不寒鬼魅般出現在他身後，木簪尖端點住其潰爛的太陽穴，"這話你娘說過三十八次。"簪頭星紋大亮，風無痕靈根殘片中的詩種轟然爆發！
    墨雲子疾退的身影被文氣蓮花纏住，眼睜睜看著魔修們在《石灰吟》詩紋中化作飛灰。他折扇炸成碎片，毒霧裹著最後嘶吼："本座定要抽你文骨......"
    "這話司徒明玉的姘頭也說過。"風不寒甩袖震散毒霧，崖頂隻剩飄落的曼陀羅花瓣，"現在他的頭骨還在我娘墳前當燭台。"
    柳天音赤鱗尾卷走殘餘詩種，碧瞳倒映著東方漸亮的星門："你早算到墨雲子舍不得混沌玉玦的氣息？"
    "就像聖女娘娘舍不得南海胭脂。"風不寒晃著新得的毒經殘頁，喉骨劍傷又滲出血珠，"三日後妖神殿的酒錢，可得指望這老鬼的棺材本了。"
    遠處樹梢，青玄子的酒葫蘆閃過微光。老人望著掌心浮現的"詩種已成"四字，仰頭灌下混著毒血的烈酒："蘇丫頭，你這兒子瘋起來...真他娘帶勁！"
    濃霧散盡時，斷魂崖底傳來細微爆裂聲——埋入魔門各處的詩種，正在悄然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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