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威脅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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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涯涯的黃沙崗挺起棵鑽天楊,
隔著籬笆有一座海青房。
沒有的總想有哇,
得到的還盼望,
盼來盼去誰願盼個透心兒涼,
哦,透心兒涼。
女人不是水呀,
男人不是缸。
命運不是那轆轤,
把那井繩纏在自己身上。
……”
很有泥土氣息的歌曲,很質樸。但是歌詞描繪的現實,卻是千百年來各種傳統風俗加在女人頭上的枷鎖,以及讓人透不過氣來的壓迫。網絡時代的年輕人們很難想象到這個時代落後的農村地區的女人到底是什麽地位的。
這個年代,雖然太祖爺的曆次運動粉碎了許多落後的風俗,但是很多幾千年形成的落後的風俗又豈是短短一段運動能夠清理的?在運動平息後,各種封建殘餘又沉渣泛起。
許多農村女人更像是物品,而不是一個完整的人。她們是家庭最家務的工具,是男人傳宗接代的工具,是幫兄長或弟弟換取他們的生育工具的換婚工具……沒有獨立經濟地位的女人,就是被牢牢拴在父母、丈夫以及兒女身邊的工具!她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給男人泄欲,給男人傳宗接代,給男人帶孩子。困住她們的,不僅僅是那白涯涯的黃沙崗,也不是那幾眼破窯洞,而是千百年來天經地義的傳統。
“黑油油的鐵脊梁,
汗珠子滾太陽。
風吹籬笆雨洗窗,
淚花泡月亮。
人心可難測量啊,
啥事都能碰上。
挑水的媳婦誰願挑著黃水湯?
哦,黃水湯。
女人不是泥呀,
男人不是筐。
命運不是那轆轤,
要掙斷那井繩,
牛鈴搖春光。”
隻有掙脫了那些無形的牽絆,女人才能徹底獲得自由。可是,這個年代,又有幾個女人能獲得這樣的機會?就像前世陳天遼的摯愛,也隻是在機緣巧合下才掙脫了命運的井繩。
這是一個十億華國人八億農民的年代。
就算是剩下的兩億華國人,上溯一代兩代,起碼有三分之二以上是農村人。
所以這個年代的華國人都有關於農村那沉重而不堪的回憶。或許黃土、黃沙、轆轤、井繩等物品具有明顯的西北或是北方特征。但歌裏麵的那個傳統的農村,那個對女人各種束縛的農村,卻並不僅僅是西北才有。
因此這首歌很快就得到了社會的共鳴。而劉霞那野性十足的女聲也讓這首歌更增添女人對命運的抗爭色彩。前世這首歌的原唱是韋唯,這位長相很有南方少數民族特色的女歌手無論歌聲和唱功都無可挑剔,但陳天遼總覺得她唱的這首歌總是缺少了點什麽。經過劉霞這麽一番演繹,他總算明白了。這黃土地的歌曲,還真的隻有黃土地的女人才能唱出味道來。
很快劉霞的《黃土高坡》《信天遊》《我熱戀的故鄉》《山不轉水轉》等西北風歌曲迅速出現在各地的電台和電視台中。這個年代的電視台和電視台還沒有經過一星半點商業的洗禮,陳天遼僅用微不足道的一點錢,甚至隻是一塊手表、一盒巧克力這樣的微薄禮物,就讓歌曲獲得了多次播放的機會。在唱片推出之前,歌曲已經紅透了半個中國。因此當唱片推出後全國各地都熱銷起來。
這個時候,一個陳天遼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文藝界對西北風的評價非常高。一方麵,這種結合了民歌、搖滾、流行的華國味十足的音樂就讓音樂人眼前一亮了,另一方麵劉霞的演繹實在是無可挑剔,這些歌把她的嗓子發揮得淋漓盡致,再加上她自幼練得的高超唱功和高原大輔的指點,使得她一時成了西北風的代言人。而許多與她家有過交情的音樂家也趁機捧起了她。以前她那嗓子不受歡迎,那想捧也無從下手。現在有了這麽適合她嗓子,而且質量也上佳的歌曲,他們便不停地捧著,像是把以前欠她家的人情給還上。這無疑又幫助劉霞的盒帶獲得更高的銷量。最終,三個月後,這盤盒帶的銷量定格在三百二十萬盒上。
就在這期間,陳天遼接到了兩個很重要的電話。第一個電話是劉霞的媽媽打過來的。陳天遼這時候才知道了黃禕口中那個在文工團搞音樂的劉霞媽媽是誰了。原來她是共和國第一大文工團的一個師級幹部,曾創作和編導過不少主旋律歌曲,在這個時空的華國文藝界影響很大。也就是劉霞的嗓子確實不受歡迎,又死活要唱歌,要不然憑她父母的資源早就一路順暢地做人生的贏家去了。而這次劉霞得到陳天遼的幫助而鹹魚翻身,最高興的無疑就是她的父母,因此劉母會親自打電話感謝陳天遼。陳天遼也非常高興。
另一個電話則是讓陳天遼非常不爽。
這是一個威脅電話。
電話是一個年輕的男人。
陳天遼一拿起電話,那邊就傳來了那個年輕男人有些傲氣的聲音:“喂,請問是陳天遼小朋友嗎?”
陳天遼非常不爽。這年頭,知道他的人,基本沒人叫他小朋友了。但他還是保持著禮貌地回答:“我就是陳天遼。請問你是?”
“我叫李文燁。我是盛世大唐唱片公司的老總,今年的唱片銷售近兩千萬張的盛世大唐公司,而且掌握著京城一半以上的演出渠道的盛世大唐公司。聽說過吧?”
陳天遼沒空聽他吹牛,隻是哦了一聲,然後說道:“聽說過,請問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的,我們公司的董事長很喜歡你的公司,也很欣賞你的才華,想要收購你的公司,你覺得怎樣?”
陳天遼差點沒有被噎死。就這態度,這語氣,這說辭,要收購自己的公司?這不開玩笑吧?
陳天遼說道:“對不起,我現在暫時沒有興趣。”
“別急著回絕,和我們合作你肯定是有好處的,起碼在唱片發行和演出渠道上,我們目前是國內實力最雄厚的。而且我們的歌手比你們公司更有實力,更適合你發揮自己的天才。到時候經營的事情我們來搞定,而你隻需要專注於創作出更多的天才作品就行,你覺得怎麽樣?”
陳天遼笑了:“不怎麽樣。我還是喜歡做自己能夠掌控的事情。接受別人的收購,然後替別人寫歌曲,我還真沒想過。”
“哦,是嗎?”電話那頭的聲音語調又是一變,“那就祝小陳同學的公司越辦越好了!”
陳天遼自然能聽出對方這句不陰不陽的話語裏的潛台詞,便說道:“那就多謝你陳祝福了。”
掛了電話,陳天遼越想越不爽。但是他也沒放在心上。他的公司前期不計成本地投入,還有一係列的法律專業人士提供服務,工商、消防、稅務等各方麵都挑不出什麽毛病。至於見不得光的手段,盡管來吧。他也不是沒有見識過。何況這時候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黃禕的婚禮快要到了,陳天遼在忙著幫助黃禕進行婚禮的準備。黃禕幫了陳天遼這麽多,陳天遼自然得投桃報李。
在這個年代,城市中就已經出現不少西式婚禮了。人們崇洋媚外的心理那是不可阻擋的。而且拜一幹成天麵對著西方文化優勢跪拜磕頭,對著自己悠久的曆史文化“反思”和徹底否定的文人所賜,這個年代的國人還真的對自己的文化有自卑感,文化水平越高越容易接觸到那些文人的忽悠,也越容易產生文化自卑感。在這樣的社會條件下,陳天遼自己可以逆潮流而動鄙視西方,但是他卻不能讓自己身邊的普通人去做逆潮流而動的異類,所以他給黃禕準備了一場西式婚禮。
陳天遼根據自己的記憶,寫了一份婚姻策劃案,交給黃禕。黃禕拿到策劃案,心中非常不安:“這要花很多錢吧?”
陳天遼說道:“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我這邊全給你包了!”
黃禕眼睛一瞪:“我怎麽能用你的錢呢?”
陳天遼嘿嘿一笑,說道:“姐,你就不用推辭了。我把你和竹川都當做我的親姐姐,讓你風光出嫁,也是我現在最大的心願了。”
黃禕心中有些小感動,但這些錢她是怎麽也不會要的:“不行,我不能要這些錢,這個方案就算了吧。”
陳天遼說道:“那就算借給你了。以後用你在公司的股份收入中抵扣。”
黃禕這才想起自己是有公司的人了,便問道:“那公司收入有多少?”
陳天遼說道:“公司的收入不多。因為現在隻出了兩張唱片,再加上黃高誌、劉霞在外演出有一部分分成,預計今年的利潤能達到60萬左右。按照公司的運營狀況,今年的分紅總額是10萬元,你能分到5000元。”
黃禕泄了氣:“你這方案起碼得花10萬元,我不能幹。”
陳天遼說道:“這樣吧,用你在公司的股份作為質押,我借給你,怎樣?”
黃禕被逗笑了:“不行啊。公司的股份,不是你送給我的麽?這和你送錢給我有什麽區別?”
陳天遼搖了搖頭。這年頭,人們的經濟意識還是如此薄弱,特別是知識分子的。換做後世,有著黃禕這樣的公關能量的人,企業哭著喊著給幹股那是正常的事情。但黃禕並不亂用,而且也不把這種能量當做能換錢的工具。她對陳天遼的幫助真的是出於內心的愛護。這也正是陳天遼把她當成姐姐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