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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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這種心高氣傲的猛將,強行逼他殺死官兵,其實最為不可取,“攻城為下,攻心為上!”這句話是耳熟能詳,可具體到顏良這個人,該怎麽辦呢?
    作為小群體的領袖,嚴展書明白,要想不斷壯大小群體,就必須不斷吸收新血,黃巾的精華已經不多,冀州的餘部也基本被自己消化吸收。那麽,之後的歲月中,像韓當、高覽這樣會被兵法、知識所吸引的寒門武將、士子固然不在少數,但像顏良這樣腦袋一根筋的也不在少數。
    目前顏良能夠隨軍衝殺,已經是高覽、韓當盡力勸說的結果,正要解開心結,還需要自己與他剖心長談。
    想到此處,嚴展書將慶功酒宴的事情交代給張妍之後,就走出了縣衙。問了幾個士卒,打探清楚了顏良此刻身處的地點——他正在廣平城外對著護城河發呆,邊上還有幾個士卒名為護衛,實則監視。
    “子善,怎麽不去喝慶功酒?卻一個人在這裏發呆?”顏良聽到話語,微微一驚,回頭看時,正是嚴政嚴大帥,起身道:“沒人說話,心中鬱悶,有些想念一幹老兄弟。”
    “哦?你跟大夥兒玩不到一起去?大家都是男人,共同的話題很多才對呀!”嚴展書笑著將話題變得輕鬆。
    “咳,我在老家已經有妻子了,豈能再四處沾花惹草?!”顏良臉色一整,正容答道。
    “哦?子善已經成家了?”嚴展書本想開口問顏良家在何方,令郎幾歲,但想想還是沒問,因為這顯然有一種想要脅迫對方的感覺。
    “是啊,兒子都三歲了。可惜,我這個當爹的沒用,一身武藝,卻沒能找個一官半職的,給他一個好的成長環境。”顏良歎息道。
    “之前,子善護衛運糧隊,是在賺錢養家?”嚴展書慢慢問道。
    “是啊,跑一趟就有幾十金,還是很有賺頭的,不過,運氣不好,被大帥給逮住了。”顏良有些小鬱悶,不過還是看得開,自我解嘲道:“本以為跑個十幾趟,就能攢足一個縣尉的錢了,沒想到——”
    “子善,你以為有了錢,就能當官?還能慢慢攢功勞,升上去?就憑你的寒門家世?”嚴展書大笑著嘲諷顏良的天真!
    顏良聞言先是大怒,而後沉思,問道:“大帥此言,好像話中有話,還請講明。”
    “不錯,子善你粗中有細,果然能練到神勇境的人沒有一個是傻瓜。”嚴展書很是欣賞:“我出身吳郡嚴氏,你是知道的,但我為什麽參加黃巾,按照你的說法,我完全可以去捐錢當官啊!”
    “韓當是遼西人,高覽就是曲陽縣尉,他們在這最低級的武官任上已經蹉跎了六七年,始終得不到升遷!他們的本事雖然不比上子善你,卻也相差有限,幾年之中功勞也是不小,可為什麽沒有升遷,你可能猜得出其中緣由?”
    顏良聞言陷入了迷茫:“是啊,為什麽呢?大帥能夠連續擊敗朝廷名將,可以稱得上是名將之資。高覽、韓當我也先後切磋、交談過,都可以稱得上是豪傑了。”
    “這是因為本朝起兵奪得天下,世家出了大力!”嚴展書侃侃而談:“雲台二十八將,幾乎個個都是世家子弟!立下了重興漢室的潑天大功之後,這些人的後裔自然繼續為官!當然世家子弟眾多,嫡係的占有資源就更多,分支的自然就很少甚至沒有,漸漸變成寒門,最後墮落為平民。而寒門子弟有著當官的資格,但是,沒有當大官的資格,甚至領功勞的資格都沒有!”
    “世家為什麽能夠高人一等,除去人脈、血緣之外,他們還將治國、征戰的知識盡數壟斷,對寒門、平民封鎖。子善,你天賦異稟,武藝超群,卻至今無法得到兵法的傳授,就算武藝超群,也隻能當個運糧隊的護衛,當不了哪怕是大漢軍中最低級的校尉!”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嚴展書冷冷注視著顏良:“子善,莫非你願意用一輩子仰人鼻息,為人驅使,得到的報酬換取的僅僅隻是一個最低級的武官職位?而你的子子孫孫也繼續受人欺壓,受人奴役?!”
    “絕!不!”顏良忽地一下站了起來:“大帥,你不用再說了!我顏良不是孬種!不是被人欺壓不知道反抗的孬種!”一股衝天的戰意騰空而起:“既然這漢室堵死了我們寒門子弟的上進之路,那麽,我顏良就用這一身天賦、練就的超群武藝,將它擊碎!”
    “好!”嚴展書欣然起立:“既然子善有此誌向,今後就多多與同僚親善,相互學習對方擅長的地方,提高自己!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子善你的武藝最高,完全可以幫助大家提高武藝,像我兵法學得多,就可以邊作戰,邊向大家傳授講解兵法。”
    “隻要我們不斷壯大,不斷進步,終有一天,能夠馬踏洛陽,掀翻漢室!”嚴展書攏著顏良的肩膀,充滿了對未來的向往。
    “咕咕”聲傳出,兩人尷尬地對視一眼,“原來大帥你也沒吃。”哈哈大笑著兩人一起回轉縣衙,參加即將開始的慶功宴。
    看著嚴展書與顏良談笑儼然地一同步入縣衙,張妍與諸將精神都是一振,顏良作為神勇境的強大武將,他的傾心加入,絕對是一個利好消息!
    “來!顏將軍,你和大帥來晚了,先幹一杯!”高覽大笑起身端著兩杯酒迎了上去,諸將之中,他與顏良同是降將,又是同鄉,自然關係更為親密,此時見顏良歸心,自然為他感到由衷的高興。
    “將軍——”
    一騎如飛,從南邊飛馳而來,正苦於找不到陷陣營行蹤的袁紹頓時精神一振,終於有消息了嗎?早在淩晨時分,袁紹就率大軍進抵鄴城,卻發現陷陣營早已悄然遠遁,整座鄴城已經成了一座空城。
    但是很快,袁紹就發現情況不對了。這騎是從南邊來的,而且也不是他派出的探馬,定睛仔細一看,這不是留守廣平的呂翔嗎?怎麽弄的如此狼狽!?頭發蓬亂、衣衫破爛,身上還沾滿了斑斑血跡,倒像是剛從亂軍中衝殺出來似的。
    呂翔策馬衝到袁紹跟前,雙手猛地一勒馬韁,戰馬吃痛頓時人立而起,後腿蹬地一連彈了兩下始才嘎然收住前衝的勢頭。袁紹目光一凜,不想呂翔年紀雖輕,一身力氣倒是不小,騎術更是精湛,是個可造之材。
    “呂翔,你不在廣平與你兄長一起守城,這般模樣前來鄴城,莫非廣平?”
    呂翔神情慘然,帶著哭腔道:“將軍,大事休矣!”
    “休要驚慌,慢慢道來。”袁紹神色凜然,鞠義與張郃亦聞訊圍將過來。
    呂翔長歎一聲,將昨夜發生的一幕說了一遍,袁紹三人聽罷頓時倒吸一口冷氣,盡皆目露驚懼之色!這個嚴政,端的狡詐異常,眾人皆以為他襲得鄴城之後,必然會順勢北上太行,不曾想竟然虛晃一槍又殺回了廣平。
    鞠義問道:“廣平現在如何了?”
    呂翔黯然道:“在下突出重圍時,兄長及數千將士業已身陷重圍,想來……已然難免了,兄長臨走之前對小弟說了,他堅守廣平到了最後,對得起袁將軍!”
    “唉!”袁紹重重地跺了跺腳,臉上盡是惋惜懊惱之色。
    張郃轉向袁紹,森然道:“將軍,請速下令回師廣平!”
    鞠義急忙勸阻道:“且慢,若我等果真回師南下,安知這不是嚴政的又一個詭計?陷陣營倘若再次掉頭北上進襲鄴城,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