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白色陶碟之上，一把銀色餐刀正在不急不慢地切割著餐盤上的一塊占滿醬汁的牛肉，緩緩送入主人的口中。
    吳協建擦了擦嘴，眼睛微眯著瞟了一眼坐在他對麵的年輕人，這個小家夥可真是沉得住氣啊，好像真的隻是來吃飯的一般。
    “咦，吳生不吃了嗎？”葉劍仁驚訝的問道。
    “我吃飽了。”吳協建回道。
    “那等我一會，我還要再吃點，中午吃得有點少。”葉劍仁頭都不抬的回道。
    吳協建表情微微一滯，從會麵到現在半個小時，他已經不知不覺的氣勢上落在了下風，這種感覺非常的糟糕。看著葉劍仁不急不緩的樣子，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平複下內心的躁動的心情，靜靜的等待葉劍仁用餐結束。
    又過了一會，葉劍仁終於是將盤中的最後一塊牛肉咽了下去。旁邊陪同的李若蘭立即乖巧的遞過一張餐巾，葉劍仁接過餐巾，讚許的看了她一眼。
    他之所以在談判的時候帶著李若蘭就是為了這個，在氣勢上占據上風，占據談判的主動權。另外，如果談判陷入了僵局，還可以出來打打圓場，活躍活躍氣氛，因為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少婦總是有些特權的嘛。
    “牛肉味道不錯。”葉劍仁擦完嘴，放下餐巾後說道。
    “是啊，他們家西餐確實很不錯。”吳協建感慨道，“當初我還在長城做劇務的時候，每次開完戲領了薪酬，都會來這裏點上一份牛排。這麽多年過去了，我的協利公司已經成長為香江首屈一指的獨立製片公司，可是這裏的牛排味道依然沒變。”
    話中語氣雖然感慨，卻令坐在他對麵的葉劍仁眉頭一皺。他聽懂了吳協建話裏隱藏的意思，無非就是倚老賣老，以一種長輩身份居高臨下俯視自己。
    “吳生年方五旬便已經開始感懷人生了，莫非是真的老了？”葉劍仁毫不留情的說道。
    這針鋒相對的話登時就讓吳協建的眉頭皺了起來，和他剛才那句綿裏藏針的話不同，這句話已經是赤裸裸的諷刺。
    “後生仔，火氣就是旺啊。”吳協建笑著說道，“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啊。”
    “我可不這麽覺得。”葉劍仁喝了一口咖啡說道，“年輕便是資本，若是再不衝動一點，到了老了就跟姐縮手縮腳，什麽也不敢去做，隻能跟在別人後麵撿食吃。”
    “能夠撿食吃也是一種本事。當初我六弟第一次拿起導筒在印尼拍片的時候，選的是一部非常新穎的人獸題材電影，結果票房並不盡如人意。而我在香江，一直奉行什麽題材火我便拍什麽的策略。這麽多年下來，協利旗下電影的總票房穩居香江前三。可以這麽說，我們和邵氏、嘉禾差的也隻是一條院線而已。”
    葉劍仁聽到最後一句話差點把嘴裏的咖啡給噴出來，我以為我已經算是不要臉的，您老比起來還真是大巫見小巫，這句話是怎麽說得出口的。
    “吳生，協利公司若真是像你說的這樣，那我們今天也沒必要坐在這裏了。”葉劍仁說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協利公司你誠心想賣，我也有意想買，您老就開個價吧。”
    吳協建沉吟了片刻，緩緩的豎起三個手指。
    “三百萬？不可能，你還不如去搶呢。”葉劍仁叫道，“協利公司也不過是比其他的皮包公司多個發行渠道而已，頂多一百萬。”
    吳協建皺了皺眉頭，說道：“看來葉生之前沒有做過調查啊，我的協利公司除了發行渠道外，還有兩套拍攝器材，六十部電影版權，近十位簽約導演和藝人，四十餘位幕後人員……”
    “拍攝器材對於我們這種剛剛成立不久的公司而言就是雞肋，我花更少的錢可以去租更好的，何必去買呢。而那六十部電影版權，票房最高的也不過百萬，在我看來也是一點價值都沒有。至於電影從業人員，我們公司一直在招聘，已經招到了數十位，隻要給我時間總能招齊的。”葉劍仁說道。
    “時間就是金錢，如果能夠用金錢買來的東西，有何必去浪費那時間。”吳協建說道。
    “沒錯，時間就是金錢，對吳生而言更是如此。”葉劍仁點點頭繼續說道，“現在香江的地產行業正是最火熱的時候，樓價、房價一日三變，每晚入市一天，就意味著大把大把的金錢從眼前流過。吳生既有意退出，何不早做決斷？”
    “兩百七十萬！”吳協建說道，“就算我想早日脫手，那也不能做虧本的買賣。”
    “太貴了。”葉劍仁搖了搖頭，“看來我暫時是很難和吳生在協利公司的價值上達成一致了，在我眼中雞肋一般的東西竟在吳生眼中如此值錢。不如這樣，咱們把協利公司拆開來商談。我出五十萬買下協利公司的發行渠道，關於製片方麵的東西一概不要。這樣一來，吳生還可以將公司剩下的資產重組成一個完整的製片公司，說不定能賣出一個符合你心理預期的價位。”
    “葉生，我看你是來消遣我的吧？”吳協建冷著臉說道。
    “我可是按照吳生的意思來的。”葉劍仁聳了聳肩，“我們倆雖然在公司其他資產上有著巨大的分歧，但是在發行渠道上麵的差異卻不大。既然如此，拆開來賣，對吳生而言沒有什麽損失，我也可以接受。”
    “協利公司我是絕對不會拆開賣的。”吳協建語氣堅定的說道，他很明白協利公司最有價值的就是相對完善的發行渠道，如果一旦將發行渠道這塊給拆除去，剩下的東西比皮包公司差不到哪裏去。
    “這樣吧，我再退一步，二百五十萬。”
    “一百五十萬，協利公司最多也隻值這麽多。”葉劍仁說道。
    “葉生，這就是你的誠意嗎？”吳協建怒道。
    “呐，你降了五十萬，我提了五十萬，很公平啊。要不這樣吧，我吃點虧，咱兩再中和一下，二百萬我買了。”葉劍仁笑眯眯的說道。
    “葉生，咱們這是在談生意，不是過家家！”吳協建臉漲的通紅，處在隨時可能爆發的邊緣。
    葉劍仁連忙在桌子下麵踢了李若蘭一腳，李若蘭頓時會過意來，嬌媚的說道：“吳總不要生氣嘛，我們葉總才入行不久，對於行情還不太熟悉，可能對協利公司的資產估值有偏差。我們回去後再研究研究，過一段時間再給您答複，您也趁這個時間考慮考慮。畢竟兩百多萬也不是一筆小數目，總不能吃頓飯就這麽輕易的決定吧。”
    吳協建深深的吸口氣說道：“那好吧，今天就先到這裏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葉生不用送了。”
    說完不等葉劍仁搭話，他便拿起衣服徑直離開了。
    “我看他好像是真的生氣了。”李若蘭看著他的背影擔憂的說道。
    “生氣？這種成精的老家夥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生氣，不過是做樣子給我看，希望給我點壓力罷了。”葉劍仁摟著李若蘭的腰說道，“剛才表現不錯，晚上我犒勞犒勞你。”
    “我晚上還要回家呢。”李若蘭猶豫道。
    “你不是說要報複你老公的嘛。”葉劍仁貼著她的耳朵說道，“別回去了，今天晚上我想試試你的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