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唐福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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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清穀聽得此言頓時覺得不妙,這唐福生將泉三魰喚作妖奴,豈不惹得泉三魰大怒。
    他急忙轉向泉三魰,就怕泉三魰一個生氣之下就將此人打死,卻不想泉三魰就老神在在地站在那裏,居然半點反應都沒有。
    “老三,你不生氣?”
    “生啥氣?葉兄弟你說的有理,再說這幾個家夥也著實不經打,放了就放了唄。”
    “我不是說這事,我是說這個唐福生……”葉清穀見他會錯了自己的意思,便解釋道,卻也不敢將話說得太明白,萬一泉三魰當時是沒聽清,自己又多嘴一句豈不是自找麻煩。
    “唐福生?你是說我們麵前這家夥?話說這老家夥剛才絮絮叨叨說了好半天,都在說些啥?”
    “呃?你聽不懂他在說啥?”
    “難道你聽得懂?”
    被泉三魰這麽反問一句,葉清穀先是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不對。他從未學過道言以外的語言,而這個唐福生說的顯然不是道言,此刻他又沒有給自己加持通曉語言的法術,怎麽會聽懂唐福生所說的話呢?
    葉清穀不知,他被遠古火靈帶入的夢境,乃是開天辟地前的一瞬間或說是永恒,而在這個過程中,他無限接近了道的起源與本質,雖然這種親近無法直接從他的修為上體現出來,但也讓他獲得許多意想不到的能力。例如,在葉清穀不自知的情況下,他已經能夠通曉一切語言,也就是說雖然他無中生有的習得一門他所不知的語言,但是當他聽到或者看到的時候,他就能夠知道意思。
    發現自己能聽懂唐福生所說的話,葉清穀又嚐試問了唐福生一句是否能聽懂自己在說什麽。看著唐福生一臉疑惑的表情,葉清穀知道他說出去的話唐福生還是無法理解。
    若是隻有自己能聽懂,那還是等於無法交流,於是葉清穀先是掐訣給自己和泉三魰都加持了一個“知言解語”的法術,並馬上搶在泉三魰和唐福生二人說出任何一句話之前對唐福生說道:“貧道葉清穀,這是我的好朋友泉三魰,唐福生你要是再說錯話惹惱了我這朋友,我可保不住你。”
    他也懶得和唐福生解釋之前發生的誤會,隻是旁敲側擊地叮囑了唐福生一句,免得他又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激怒了泉三魰。
    唐福生雖然心裏還是認定泉三魰是葉清穀豢養的妖奴,但他也沒有膽子和葉清穀頂嘴,於是急忙忙地向泉三魰問好,又謝了救命之恩。
    泉三魰聽得唐福生連誇了自己好幾句,也是喜笑顏開,一時間看唐福生也是覺得很是順眼。
    等到唐福生和泉三魰寒暄完畢,葉清穀方才問起為何唐福生一行人會在此處受到襲擊,這一問卻是問到了唐福生心坎上,於是他也不管葉清穀愛不愛聽,就開始大吐苦水。
    原來這唐福生是個在三江城經營車馬行的商人,這次出行卻是去逃難的。本來三江城地處三江匯聚之地,是東餘國北境最為繁榮的一座大城,唐福生在此經商也是生意興隆財源廣進。可天公不作美,東餘國北境大部在過去三年內遭遇了數百年才得一見的旱災,本來水流充裕的三條大江也是水流日稀,乃至於幹涸了。東餘國的朝廷這幾年都在關心東境的戰事,所以賑災救民的責任就落在北境太守李任的身上了。李任雖然不算是那種青史留名的賢臣能吏,但在任上也算幹得不錯,可自從兩年前他生了一場大病,病愈後就性格大變,也不好好治理民事,搞得三江城現在是餓殍遍地,民不聊生。
    唐福生的車馬行生意本就依賴於商業的繁榮,可如今三江城乃至整個北境一帶,吃飯才是首要問題,誰還顧得上經營買賣。眼見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唐福生便變賣了手頭的產業,雇了這四胞胎作為護衛,帶著妻子和一對兒女就準備南下前往京城。唐福生在發家之前就是個車夫,所以他這次連個車夫都沒舍得顧,自己提著馬鞭就上了。隻是唐福生沒有想到,自己這身裝扮在車夫界可謂是鶴立雞群,本來那群強人見到他的四個護衛後,感覺不是塊好啃的肉是不打算下手的,卻一看他穿著精致,心想就連車夫都這打扮那車內的主人該是怎麽樣的富貴,於是便提刀子就上了。
    話說到這裏,唐福生一拍腦門,和葉清穀告了個罪,轉身會到馬車邊,對著車廂內小聲說了幾句話,接著掀開馬車門簾,牽出一位婦人來。
    這婦人年紀看著比唐福生小上不少,雖說姿容甚美,但是臉上的驚恐之色還未全部退去。唐福生牽著婦人到葉清穀二人跟前,介紹到這是他的妻子,說一對子女年紀尚小就不讓他們出來丟人現眼了。
    葉清穀心裏清楚,應當是唐福生知道子女就算被叮囑過了,見了泉三魰還是會有驚嚇的反應,不過他也不說破,就和泉三魰一起受了唐福生夫妻的感謝。
    隨後,唐福生問葉清穀二人接下去打算去哪裏,言語間就是不斷透露希望二人能和他一路的期許,看來剛才那場強人攔路著實把唐福生嚇得不輕。
    不過葉清穀自有自己的打算,於是他向唐福生大略問清了往京城和三江城的道路該怎麽走,就推說自己和泉三魰尚有要事,便與唐福生告辭。
    臨別之際,葉清穀又向唐福生討要了一件長袍給泉三魰,那件長袍穿在泉三魰身上倒成了短打小衣,看著不倫不類,不過怎麽也比讓他一直赤裸上身要強,隨後兩人一齊騰飛離去。
    “相公,小神仙看上去倒是眉清目秀的,隻是他身邊那位著實看著嚇人,你這一勁地想讓他們留下是作甚?”待二人從眾人的視線中消失之後,唐福生的妻子才小聲地向他問道。
    “你這女人好沒見識,我們從三江城離開才不過兩日就遇到強盜攔路,去京城隻怕還有十多日的路程,萬一再遇到強人,有小神仙他們在豈不高枕無憂?”不過就算唐福生比他夫人想得明白,葉清穀二人也已經離去了,他也隻得再坐回車夫的位置上,繼續上路。
    “葉兄弟,你說我們另有要事,我們有啥要事啊?”半空之中,泉三魰不解地想葉清穀問道。
    “那群強盜逃跑的時候,其中有一個對我說了句他家大王神通廣大能叫我們好看,我倒是想看看這個大王究竟有些什麽神通。我偷偷在他身上下了個尋蹤覓跡的小法術,我們這便一起去看看?”葉清穀早在那個強盜逃跑的時候就起了心思,所以早早就留下法術免得丟了蹤跡。
    “那還等什麽,我們這就跟上唄!”泉三魰聽說這麽弱的強盜竟然還有個“神通廣大”的大王,不由也是起了好奇心。
    說罷,葉清穀尋著自己法術留下的蹤跡飛起,泉三魰也隨之跟上。
    葉清穀的追蹤法術不過隨手而為,持續時間不久,等兩個追蹤到一座山前法術就已經消散,不過二人心下有數,那夥強盜的老巢多半就在山上了。
    眼前這山卻比兩人剛到寧元星時落腳的那山要高上許多,山上有著大量樹木,但均是葉枯樹萎,凋敝不堪。而在山的中部以上,卻被一種不甚自然的迷霧籠罩著,兩人從下往上望去竟然看不出迷霧後藏著些什麽。
    二人先不去理睬迷霧後藏著什麽,而是沿著二人飛來的方向查探了一番,果然找到了一條通往山上的小路。沿著小路向上飛去,在將將要進入迷霧的範圍之前,終於看到了強盜的山寨所在。
    “這山寨怎麽看著不像山寨,倒像是修士住的道觀?”葉清穀見到山寨的形製不由心下生疑,因為眼前這個山寨在頗有幾分道觀的模樣。
    不欲打草驚蛇,葉清穀二人就先給自己加持了一個隱身術,然後慢慢降到這山寨之中。這隱身術本來隻是個小法術,想要瞞過修士是萬萬不能的,但這山寨內外巡邏站崗的小兵都是肉眼凡胎,也沒法看破他們的隱身術,於是兩人輕易地便走到了這山寨正當中的大殿門外。
    剛走到門外,就看見大殿深處有一個高高在上的寶座,鋪著一張不知道是老虎還是豹子的皮子,上麵大馬金刀地坐著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這漢子衣著倒是和其他強盜沒什麽差別,不過臉上幾條傷疤顯得十分猙獰,腰上別著一個深紫色的葫蘆,正在聽下麵跪著的一個漢子說話。再轉睛一看,這下麵跪著的漢子,可不正是那個持狼牙棒的大漢。
    “……大王,所以我們就逃回來了。”原來這大漢,已經將之前發生的事講到了一個尾聲。
    “算了算了,也不知道是什麽門派初出茅廬的修士,這倒也不好怪你們幾個。隻是你沒有把那幾個肥羊抓回來,接下來三天就罰你們幾個不許吃肉吧。”那大王聽說他們幾個失手,也不著惱,隻是責罰了幾句。
    那個大漢聽得大王回應,連磕了幾個響頭,謝了大王仁慈,又複道:“大王,那幾個護衛看著皮糙肉厚,估計口感不好,可那個車夫看上去卻是油水很多,炸一炸定然酥脆。我想那個車夫已經如此,馬車裏的人物還不定多麽細嫩。前些日子盡吃了幾個骨瘦如柴的苦哈哈,大王為何不再派人去追那個馬車,也好把車上的貴人抓來犒勞犒勞兄弟。”
    葉清穀初聽那大漢所言還不明所以,再聽下去卻是又驚又怒,心頭隻閃過一個念頭:“這山寨竟然在行同類相食這般惡事!”
    他這一個動怒,身上氣息就是有些不穩,那大王的確會幾手小法術,一下便感應到了有人藏在大殿之外,於是一聲暴喝:“何方鼠輩在此!”
    葉清穀見行蹤被窺破,便一揮手撤去了自己和泉三魰身上的隱身術,冷冷地對那個山大王說道:“你們竟敢吃人?”
    見葉清穀年歲不大,那大王心中不由起了幾分輕視之心,回道:“哪來的小子,毛還沒長齊就來學人逞英雄?看你細皮嫩肉的一定很好吃,你這同伴人高馬大,估計夠我們兄弟飽餐一頓了,哈哈!”
    聽得此言,葉清穀不怒反笑,嘴裏的字卻是一個一個往外蹦:
    “無量天尊在上,小子今日要開殺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