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菀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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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頓在地的黑齒銘之在見到藍衣弟子紛紛去追之後才放鬆了一點,隨後便噴出一大口鮮血,連連咳嗽起來。
留在山頂的青衣弟子見狀紛紛湊上前來,有的摸出丹藥,有的關切地問大師兄傷情如何。
黑齒銘之接過一顆丹藥服下,又咳了幾聲,才說道:“這口血吐出來才好,不然他手法術潛勁巨大,也不知道會給內腑造成多大傷害。”
“大師兄,你都受傷了,那姓葉的生受了你一擊雙劍合璧,想來定逃不出師兄們的追擊。”
黑齒銘之卻是不以為然,說道:“他傷是傷了,但傷的有多重也不見得,他那件戰甲神妙非常,不然他也不敢直接擋我這一劍的,咳咳。”黑齒銘之說到此處又是咳了起來,便讓青衣弟子為他護法,開始專心調息複元,隻是在進入冥思之前他心中不由閃過最後一個念頭:“這姓葉的,為何最後不用那妖人的第二路劍法,是沒學會麽?”隨後,便沉浸心神,拋開了諸般雜念。
同一時間,四名藍衣弟子已經追著葉清穀的身影飛出了老遠,其中一名藍衣弟子不由問道:“他一路向東飛去,是想去哪裏?”
“平京!他若進了平京,我們怕就不好找他了,在他入城之前抓住他!”
這幾個藍衣弟子心思也不慢,已然猜出葉清穀之所以一直向東飛行就是為了逃入平京城內。其實向平京遁逃也是葉清穀的無奈之舉,黑齒銘之的估計並不完全準確,梵星戰甲雖然神妙,但是葉清穀限於修為其實還無法發揮出所有的威力,雖然戰甲未被擊破,但雙劍合璧的勁力已經讓葉清穀內裏受了重傷,至於衝出火柱受到的燒灼之傷,相比而言已經是小事了。
雖然他功力要高一些,但身後的劍宮弟子所用劍遁卻是比他的飛遁要快一些,雙方的距離竟然是慢慢拉近了。
“可惡,早知就應該修煉一件用來飛行的法寶。”不過葉清穀清楚抱怨是沒用的,找到辦法擊退後麵四人或者想辦法逃入平京才行。
想到之前黑齒銘之咬牙切齒說的妖人兩字,葉清穀覺得說不定可以利用一點,於是竟然停下飛行,大大方方轉過身來,拋出一個小梭,眯上眼等著追擊而來的劍宮弟子。
四名劍宮弟子片刻就到,隻是他們看見葉清穀不慌不忙立在空中,身前浮著一個梭狀法寶,一臉陰沉,也不知打的什麽算盤,一時竟然不敢上前。
葉清穀見他們果然躊躇不前,便咧嘴一笑,說道:“想不到黑齒銘之竟然真的沒追上來,那你們四個就給我的九天十地煉魂法梭做了養料吧!”
說話間那個小梭突然猛烈抖動起來,四名劍宮弟子以為是什麽厲害的邪道法寶將要發動,急忙全身戒備。隻是這小梭抖動一會之後竟然沒有他們攻來,而是變大之後將葉清穀吸了進去,隨後向地麵落了下去。
“不好中計!”劍宮弟子發現不對急忙向那梭出手,卻是為時已晚,那梭體外殼極為堅固,幾人的劍光根本打之不穿,隻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法寶落入途中,遁地而去。
“二師兄,我們現在怎麽辦?”
“他需要這樣用計,必定傷勢極重,我們兵分三路,三師弟向北,四師弟向南,我和五師弟去平京堵他,定要將他擒回師門!”
定計之後,四名劍宮弟子便分作三路,繼續追擊葉清穀。
而在他們分兵之時,辟地梭內的葉清穀也是吐出一口血來,他傷勢極重,剛才能平穩地說一句話頗不容易,如今回到辟地梭內已經壓不住傷勢了。一場大戰之後,葉清穀如今身受重傷,法力枯竭,此時操縱辟地梭已經頗為吃力,想一直在底下穿梭斷無可能,與其貿然回到地麵上被打個埋伏,葉清穀決定還是不改計劃,逃回平京,利用平京的人口與建築來隱藏自己的行蹤。
幸虧此時距離平京已經不太遠,不然葉清穀可能連支撐辟地梭在地底潛行到平京的戾氣都沒有了,不過饒是如此,他也在進入平京一會後,實在無力控製辟地梭,從地底遁了出來。
三關試煉,一場大戰,又是逃了許久,看著天邊的一輪殘月,葉清穀不由覺得今日是分外漫長,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在一排建築背麵的小巷之中,小巷昏暗不見燈光,也沒有行人,這讓他不由暗道一聲好運。隻是哪怕此時他神念委頓,也可以感知到平京的天空中有兩個修士在來回穿梭,讓他無法放鬆警惕。
葉清穀估計就算自己身處這般昏暗的小巷,那兩名修士飛過幾次也能把自己找出來,所以看了一眼身畔的建築,發現上麵的一個個房間皆是燈火通明,隻有一個的窗戶是黑漆漆的,似乎沒人,便運起最後的法力,一麵極力收斂自己外露的氣息,一麵緩緩地飛向那個黑房間。
似乎今日葉清穀真的命不該絕,這黑房間的窗戶未被鎖住,葉清穀一推便開,整個人便直接從窗戶上翻了進去,仰天躺倒在室內的木地板上,竟然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
隻是當葉清穀連續喘了幾口氣之後,突然聽得有幾人走到門外,其中一名女子對餘下兩人說道:“我自己回屋便是,你們二人也自己去休息吧。”。
剩下兩名女子回了聲是後便散去,隻留下居中那名女子手持油燈推開了門,那女子進門之後卻沒急著點亮燈火,而是先關上了身後的房門,接著對屋內說道:“別藏了,出來吧。”
這女子聲音婉轉,如泉水流淌,隻是語氣冰冷,不帶半點情感,不過葉清穀本不是藏頭露尾之輩,便回到:“我可沒藏,我就躺這兒呢。”
那女子見了在窗下躺著的葉清穀,不由暗罵了自己一句,原來她當時隻顧著看打開的窗戶,居然沒注意到窗下還有這麽大個人。不過這女子膽子也是真大,見了葉清穀躺在窗下也不害怕,反而大大方方點亮了屋中的各處燭火,然後繞過葉清穀走到了窗前。
“姑娘你可別叫喊啊,你在這裏一喊我就……咦是你。”借著屋中的亮光,葉清穀這才看清了這屋子的主人,竟然是那日看到的絕色美人菀柳。
菀柳卻沒有理葉清穀,而是站在窗前,向著不知道那個方向看了一會,口中似乎在念叨一些什麽,然後就關上了窗,這才有功夫來看葉清穀一眼。隻是當她看清楚葉清穀的臉後也不禁冒出一句:“是你?”
葉清穀聞言不由詫異,他認得菀柳合情合理,菀柳又是怎麽會認識他的,不由問道:“姑娘認得我?”
菀柳低頭看了一會身上沾著不少血跡的葉清穀,似乎是想不明白這個人是怎麽會到她屋裏的,然後說道:“自我十五歲成為花魁開始,曆年花車遊街見過的人也不知多少了,你是第二個居然往外走的人。”
“那是泉老三那家夥走太快沒看見。”葉清穀心裏亂七八糟地想著,嘴上卻忍不住問了一句:“第二個?”
“是啊,第二個。”菀柳說這話的時候,本來波瀾不起的雙眼中突然泛起了一抹複雜的顏色,隻是她似乎沒打算和葉清穀講講那第一個的故事,而是問道:“公子當日都不願意多看我一眼,為何今日趁夜來了我這裏。”
“神仙打架,我打不過人才找到地方躲著,本來看這個屋子沒光,以為沒人才進來的,卻不想是姑娘你的屋子,真不好意思。”葉清穀這段時間被人喊了無數次神仙,於是也忍不住用這個詞自己嘲笑了自己一句。
“公子是修士?”
葉清穀聽她這麽回答不由眼神一凝,這些時日來他打過交道的凡人也不算少了,但是絕無一人能像眼前女子這般,僅從他一句自嘲之語中就窺破他修士的身份,他一麵問道:“姑娘懂修行?”,一麵又用剛才好不容易恢複的一點法力匯於眼上,用法眼去看這個菀柳究竟有什麽門道。
這一看就發現這菀柳果然不凡,葉清穀近些日子是有好好研究過自己這雙眼的,僅從他的幾次試驗來看,他現在看修士法陣,能看到法力的流轉,看凡人,能看到其體內生機,看練過武的俠士,能看到其血氣搬運,而這次看菀柳,卻發現除了正常人的生機之外,還有一種類似法力,但又不完全相同的異種靈力,隱隱籠罩在菀柳身上。
“要是我會修行就好了。”菀柳這句話裏,卻是有了一絲真切的遺憾之意。隻是她似乎不想這麽站著和葉清穀說話,走到邊上的一個小椅上坐下,問葉清穀道:“公子莫非就想這麽躺著和我說話不成?”
葉清穀此時也稍微恢複了些起立,就扶著牆慢慢坐起來,依靠在窗邊,隨後先是介紹了自己的姓名,又道:“我身上有傷,就這麽坐著就行了,還請姑娘見諒。隻是我還是好奇,姑娘不通修行,又是怎麽知道我是修士的?”
“我家中曾經也是做官為宦,富貴一時。在我五歲那年,我父親曾經請過一名道士上門,為我測命,他說我天生魅惑,久留人間怕是不祥,非修士不得改我命數,便問我要不要隨他去修行。我當時年幼不願離家,我父親也自覺能庇佑我一世,所以我便沒有去修行。那道士倒和其他騙錢的不一樣,是真有法力的,見帶不走我,便自己飛走了。”菀柳卻沒有和葉清穀說全部實話,當時那個道士離開的時候還送了她些東西,隻是如今東西也不在她手中,她也無謂提起了。
葉清穀聽聞才恍然大悟,菀柳身上的異種靈力想來就是所謂的天生魅惑了,也難怪葉清穀當初見她之後覺得菀柳雖美,卻有些不妥當,現在反思起來卻是明白了。雖然不知道具體效用,但是想來這種天生魅惑在修行上會有些幫助,也難怪那個道士想要收菀柳為徒了。隻是葉清穀不知道那道士說菀柳久留人間不祥,究竟是一種推測,還是確有測算的神通。
“那還請問菀柳姑娘……”葉清穀本來還想問,卻被菀柳直接打斷了。
“我本姓楊,名字就不告訴你了,你是世外之人,就別用菀柳這個名字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