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長庭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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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一身是傷,但是黑齒銘之心裏清楚,若非葉清穀最後收了極多法力回去,他現在莫說這樣站著說話,活不活著都是個問題,對方既然沒有趕盡殺絕,他自然也不能不知好歹,先把話說清楚,再決定要不要繼續拚命。
    “我今天來,一是為了報你們以多欺少的仇,二是為了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殺你從來不在我的打算中。我隻想問問清楚,你所說的妖人究竟是什麽東西?”既然黑齒銘之願意交流,葉清穀自然也樂意奉陪。
    “小子,打了這麽半天,怎麽不見你半個師門長輩出來,我在這兒都等他們半天了呢。”江經年見不需要自己接著出手,便也問了個問題。
    黑齒銘之想了想,對江經年說道:“前輩,這兩個問題其實是一碼事,還請你先解開我師弟們的禁製,我好好給你們解釋。”
    江經年既然可以不費力的禁製住那些劍宮弟子,自然不怕把他們放出來會帶來什麽麻煩,就隨手解開了他們身上的禁製。那些劍宮弟子被禁製時雖然不能動,不過五感俱在,也都知道了黑齒銘之在和對方說事,於是重獲自由之後就乖乖地飛到黑齒銘之背後一排站好,不過眼神中還是透露出對江經年的忌憚之色。
    “這事情要從大約十年前說起。有一日,有一名黑衣修士闖進山門,殺了好幾個巡山弟子,一路殺到了正劍殿。那修士也不用別的手段,隻用一口飛劍,就連殺了好幾個過去支援的師叔,還說要滅了我們整個宗門。隨後師父趕到了,就在正劍殿和他爭鬥起來,最後師父竟也不敵他,被他殺了。隻是師父在臨終之前,已經用自己的令符開啟了守山劍陣,那黑衣修士試圖衝了兩次,反被打成重傷,最後隻得逃走了。”
    黑齒銘之將故事說完之後,葉清穀還覺得不太明白,就問道:“想來這個黑衣修士就是你說的妖人了,那為何那日你們竟然會覺得這妖人和我有關係呢?”
    “因為劍法,我那天離的較遠,僥幸未死,看到了那個黑衣修士殺人所用的劍法,和你當日比鬥最後使出的,一模一樣。”
    “長生劍決!”聽聞此言,葉清穀腦海中突然閃過兩個場景,救下燕虎兒那山上小道觀中留下的劍痕,還有攝元子那日最後的抵抗,雖然他還理不出一個頭緒,但冥冥中就感覺這些事情是聯係在一起的,急忙問道:“那個黑衣修士,退走後去了哪?”
    “我這樣的修為,縱然他當時一身的傷,哪來的能力,又哪來的膽量,趕去追趕他?”黑齒銘之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滿是自嘲之意,不知是在懊惱自己的無能為力,還是在感歎自己的苟活至今。
    “黑齒師兄,我不想瞞你,這長生劍決是我師門不傳之秘,那個黑衣修士必定和我師門有極大淵源,隻是……”
    當葉清穀說到此處的時候,黑齒銘之背後的一眾弟子臉上不由露出憤怒的神色,似乎又向上前出手,卻被黑齒銘之擺了擺手,按了回去。
    看到這一幕的泉三魰不由心道可惜,剛才出手的機會都被江經年搶了,他目前還是手癢的很。
    不過葉清穀倒像是全然沒看到一半,繼續說了下去:“隻是我在宗門內二十年,從來沒聽過有哪個師兄或者師長是如此精通劍術的,更別說能用一柄飛劍就挑了這個折華劍宮了。”
    黑齒銘之在葉清穀說話時候一直看著他的雙眼,似乎是想從眼神中看出葉清穀究竟說的是真是假,在葉清穀說完後過了好一會,黑齒銘之才應道:“葉師弟,如今你們要殺光我劍宮門人,也不過是舉手之勞,此刻再用這種話來騙我實在毫無必要。之前的事是我枉作小人了,葉師弟不管你要打要罰,我都接下了。”
    葉清穀尚未說話,江經年就直接把事情攬了過去:“既然都是誤會,那也不必喊打喊殺了,葉小子三劍之煉過了兩關半,也算折華劍宮半個自己人了,大家如今性命無憂,那就看在我的麵子上握手言和吧。”
    黑齒銘之本有歉意,葉清穀找回了麵子,又得了對方的道歉,心中火氣也消散許多,既然有了江經年做中間人,雙方也就一笑泯恩仇了。
    看著眼前的兩人,江經年不禁想到五十年前自己被師父領著來拜訪折華劍宮的場景,想到當時的許多人如今都不在了,不由感慨到:“當時古道子,長庭子,還有連濤子那幾個家夥,還拉著我要和我比修為,如今一個個都不在咯。”
    不想黑齒銘之聽到他這話一下轉過身來,眼中放光,問道:“前輩認識我師門長輩?”
    “是啊,葉小子的信物還是我給他的呢,我師父和你們前代劍首有舊,不過那都是上三代的事情了。”
    聽聞此言,黑齒銘之更是激動,直接在空中虛跪下來,對江經年說道:“長庭子師叔仍在人世,隻是身受那黑衣修士劍意之傷無法複原,還請前輩一救!”
    他身後的那些劍宮弟子,此時也一起虛跪下來,隻求江經年出手救人。
    江經年聽說昔年舊識居然還有活著的,一時也有些把控不住自己的心緒,讓劍宮弟子都站起來後,對葉清穀道:“葉小子,我現在要去救人了,你也一起來吧,那個黑衣修士和你劍法相通,或許幫得上忙。”
    葉清穀也希望能從長庭子的傷勢上找到那個黑衣修士的線索,自然應允,於是一群人穿過已經破了部分的幻陣後,來到了一處不大的偏殿外。
    偏殿狹小,所以全部青衣弟子們都等候在門外,隻有五名藍衣弟子和葉清穀三人進入了殿中。
    剛進入偏殿中,還沒看到殿內有什麽,葉清穀就感到一陣寒意撲麵,再定睛一看,就看到偏殿中央有一個人盤坐,這人頭部以下都被凍在寒冰之中,隻有一顆頭顱暴露在外,身下布著一個巨大的法陣,似乎是用來維持冰凍和他的生機的,不出意外此人便是長庭子了。
    “銘之,今日怎麽有客人來了?”長庭子雖然身子不能動,甚至神念也大大受損,但黑齒銘之剛剛進入殿中他就反應過來了。
    “師叔,這位是……”
    黑齒銘之正要給長庭子介紹來客,長庭子自己就出聲了:“江經年,怎麽沒見你老啊。”
    “長庭子,你倒是老了好多啊。”
    兩人這一問一答,其實已經道盡了心中的關切。修士的麵容,與其說是修為決定的,更多的變化反而是由修士的心性與經曆帶來,江經年和長庭子修道的年齡相仿,修為也差的不多,但如今江經年看上去也不過剛可以做葉清穀的兄長,長庭子卻已經麵有老意,可見這些年經曆上的差別了。
    “長庭子你這家夥也真沒用,這麽多年還半死不活的,看你被凍著也怪難受的,我來幫幫你吧,葉小子你也來。”再多話也不必此刻說,江經年就直接開始研究長庭子的傷情了。
    在江經年和葉清穀研究長庭子身上傷勢的同時,黑齒銘之也用神念向長庭子講述了這幾日所發生之事,當聽到葉清穀和黑衣修士或師出同門的時候,長庭子深深地看了一眼葉清穀,卻沒有做聲。
    當江經年和葉清穀二人停手之後,看著麵有難色的江經年,長庭子率先說話了:“江經年你這牛皮要吹破了吧,我身子裏這道劍意陰沉晦澀,殺意淩人,若是在體內遊走起來片刻就要生機滅絕,若非我將一身寒絕劍訣的修為都化成身下這個法陣,不讓這劍意動彈半分,你哪有機會見到我咯。”
    “我沒辦法,你有辦法,你有辦法還在那裏凍著當烏龜!”江經年聽他這麽說,忍不住搶白了一句回去,不過他終究不忍心昔年舊識就這樣冰封枯坐,便忙問葉清穀:“葉小子,你對這個劍意熟,你來想想辦法。”
    不想葉清穀也是一直苦笑,說道:“江大哥,你是見過我比劃長生劍決的,你覺得和長庭子前輩身上的傷是一碼事麽?”
    江經年心下不由黯淡,雖然也就見葉清穀隨手試了幾招,但也知道他的長生劍決和長庭子體內那道充滿殺戮破滅氣息的劍意絕非同一路,他剛才詢問也是存了僥幸心理,隻是沒想到回答真如所料。
    一旁站著的黑齒銘之心情也差不多,他熟悉長庭子的傷勢,早就知道黑衣修士用了不同於長生劍決的手法傷了長庭子,不然早在和葉清穀和解的瞬間,他可能就會出言相求了。
    “不過這道劍意雖然和長生劍決的劍意截然不同,不對應該說是完全相反,但是莫名其妙又有些相通,似乎兩者同根同源一般,或許我可以在這個上麵做點文章。”隻是葉清穀雖然毀掉了大家的希望,卻也同時給了新希望。
    “有什麽辦法?”如此急切問道的卻是黑齒銘之,這十年來他見到長庭子一邊伸手冰封之苦,還不忘指點他們這些晚輩弟子修行,對長庭子的感情實際已經遠超一般師徒,聽葉清穀說或許有辦法頓時有些失態。
    “打傷長庭子前輩的那個黑衣修士修為固然遠超於我,但終歸這裏有的不過是他的一道劍意,長生劍意和這道劍意同源而出卻背道而馳,我或許可以試著用長生劍意去吸納,再不濟也可以抵消這道劍意,隻是……”
    “隻是你也不知道,你的長生劍意對上這道劍意後,究竟會是相互融合,還是激烈衝突,若是後者,老道就要一命歸天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