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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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二,你小子不錯啊,你怎麽知道他們後麵守衛空虛,我們翻山偷襲能直接燒了他們的糧草的啊?”
山林之中,二十來個士兵清掃出了一塊空地,正一起席地坐著聊天,這些士兵一個個身上都帶著或多或少的傷,但神情卻是興高采烈的。
“薛大頭你還叫人家傅二,傅老二都升了什長了,你還傅二傅二的叫。”坐在薛成邊上的士兵一邊拍了薛成一下,一邊笑罵了他一句。
旁邊的士兵聽著不由哄笑起來,他們都是和傅於天同時入伍的同袍,感情極好,雖然現在傅於天已經是他們的頭了,但是放鬆下來的時候大家還是敢開開玩笑的。
和所有士兵一起席地坐著的傅於天聽了這句話,也忍不住和大家一起笑了起來,然後朝著第二個說話的士兵丟了一根小樹枝後說道:“你倒是比薛大頭還不給我麵子,他也就喊喊傅二,你都叫上老二了。”
一眾士兵聽了傅於天這兩句後,不禁笑得更大聲了些。隻是笑過之後,傅於天臉色一正,對其他人說道:“立了功要有命回去領賞才行,大家夥休息的差不多了,該撤了。”
眾人得令,便清除了一下自己在這裏羞怯留下的痕跡,遁入山林開始撤逃。
在傅於天的計劃中,敵軍發現糧草被燒一定會慌亂一陣,他們又特意繞了圈子讓敵軍吃不準他們具體的行跡,這番逃離絕對不成問題,可沒想到才在山林裏行了不一會,就被幾十個敵軍士兵給圍上了。
“傅二,怎麽辦?”傅於天智計出眾,武力卻是相當一般,於是薛成帶頭,一眾士兵將傅於天圍在了中間,薛成看著麵前的士兵有點沒底,就扭頭問了傅於天一句。
“狹路相逢勇者勝,我們殺出去,結鋒矢陣!”
隨著傅於天的指揮,原本圍成一圈的士兵們改變陣型,以薛成為首,組成箭頭一般的站位,向前殺去。
傅於天手下的士兵雖然個個帶傷,又處於人數劣勢,但畢竟是經過他調教的精銳,又有薛成這樣的勇士帶頭,一下就砍倒了數個前來圍堵的士兵。
就當所有東餘國的士兵都以為他們要成功突圍的時候,突然鋒矢陣一側的一個士兵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傅於天一看卻是大驚,這人居然是被他薛成之前砍死的一個敵軍所殺!
隨著這聲慘叫,詭異的事情開始發生了,那些倒下的士兵紛紛站了起來,麵色如常的繼續衝上來自殺,傅於天作為唯一一個沒有手持兵器作戰的人,發現那些死而複生的士兵,身上的甲具都變了模樣,右邊的臂膀上還憑空多出了一條黑色的綢帶。
士兵終日與刀槍共枕,置生死於度外,本來是最不信也最不怕鬼神之說的一群人,可看到自己剛剛殺掉的人居然又爬了起來,東餘國的這些精兵悍將也是一時手足發軟,拿不穩刀劍了,被對麵連殺了好幾個。
就在東餘國士兵都要喪失抵抗能力的這個當口,薛成大喝一聲,長刀掄滿,一下砍飛了兩個敵軍的腦袋,大吼道:“怕個球,殺出去!”
見薛成如此勇猛,剩餘士兵不由精神一振,又鼓足力氣廝殺起來。
可縱然如此,那些敵軍士兵被砍了手,就換個手拿兵刃;被砍了腳,就單腳跳著衝過來;被砍了頭,就好像渾然無知一般的繼續進攻。麵對這樣不死不退的對手,縱然東餘國士兵再是頑強,也一個個接連倒下,最後,隻剩下了薛成與傅於天兩人。
傅於天本以為自己會先薛成死去,但發現那些敵軍士兵並不理睬落單的自己,而是一股腦的向薛成湧去。薛成再是悍勇,幾個回合之後也支撐不住,被一刀砍飛了腦袋。
薛成的頭顱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一下摔在了傅於天的跟前,看著滿是血汙的頭顱,傅於天隻感覺五雷轟頂,完全不知這時該怎麽辦了。
突然,薛成頭顱上本是半閉著的眼睛猛得睜開,對傅於天大叫道:“傅二,你快跑啊!”
“傅二,你快跑啊!”
“傅二,你快跑啊!”
……
“薛成!”傅於天也是一聲大叫,突然醒了過來,原來之前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尚有些昏昏沉沉的傅於天還記得,夢中的那一戰是他升任什長後的第一戰,隻是在現實他們雖然遇到了堵截,卻是成功突破了重重圍堵,最後火燒糧草的二十來個士兵,全須全尾的一起回到了大軍之中,俱受到了嘉獎,隻是夢中為何那些敵軍死而複生,還穿上了,扶臨國的戰甲?
“將軍,你醒了。”
聽到有人喊他,傅於天晃晃腦袋,才算徹底清醒過來,發現出聲的是自己的一個親衛,算上說話的這個,自己周圍一共圍著五個百出武卒。再環顧四周,發現天近破曉,自己幾人正在一條小溪邊,而自己躺著的卻是一塊平滑的大青石。
回想了一下自己失去意識前發生的事,傅於天忍不住抓住一個說話的那個親衛的手,焦急地問道:“我們為什麽會在這裏?東境軍,東境軍怎麽樣?薛成呢?他把我打暈了,後來怎麽了?”
那個武卒被傅於天問道,就單膝跪下,回道:“回稟將軍,薛將軍將您打昏之後,讓我們把您帶走了,他自己留下斷後了。至於東境軍,到我們離開時,中軍已經陷入苦戰,後來的情況我們就不知道了。”
聽得這個武卒的話,傅於天不由感覺到心中傳來一陣苦意,鬆開了抓住武卒的手。亂軍之中留下斷後,為逃走的他爭取時間,薛成最後的結局如何,哪怕沒有這個夢他也是無比清楚。
自入伍後,有人活,有人死,有人來,有人走,隻有薛成一直和他相互扶持到了今日,可沒想到就連薛成如今也離他而去了。
傅於天強忍住心中的悲傷,抬起眼看了一圈身邊的親衛們,發現他們一個個神情憔悴,身上帶傷,便問道:“我昏迷之後,你們帶我逃到這裏的過程中,可遇到追兵,可有兄弟喪命?”
還是之前那個武卒,繼續回道:“回將軍,我們一路撤到這裏,中間遇到了三次扶臨國的軍隊,都被我們盡數殺死,沒有留下活口回去報信,有七個兄弟在這個過程中以身殉國了。”
聽得有七個親衛為自己而死,傅於天心中苦意變得更濃。雖然不像薛成一般和他有兄弟之情,但這幾年來他也是在這些百出武卒身上投入了大量心血,如今噩耗連連傳來,饒是傅於天再是堅強也有些堅持不住了。
傅於天心中難受不說話,武卒們自然不敢說話,這種沉默過了好一會才被傅於天自己打破:“我們在這裏,停留了多久了?”
“大約半柱香的時間,將軍。“
“上次有敵軍是什麽時候?”
“大約半個時辰前。”
“不好!”還沒等傅於天說明白這究竟怎麽不好了,一陣非常急促的馬蹄聲就由遠至近,一隊配著弓的騎兵就出現了在了傅於天等人的視野之中。
“追音騎。”看到那些騎兵的馬雖然顏色不同,但是額頭上都長著一塊白色圓斑,傅於天忍不住吐出三個字。
本來東餘和扶臨兩國都不是出產好馬,所以騎兵在軍中隻是作為斥候之流功用,唯獨孫南行的孫家精心培育出一批駿馬,皆額頭有白斑,短程奔馳速度極快,號稱能追上人說話的聲音,以此組建的騎兵“追音騎”多年來都是孫姓大將的親衛隊,想到為了追傅於天,竟然連這隻部隊都被派出來了。
“閣下就是傅於天將軍了吧,奉孫將軍之名,請傅將軍的人頭,來我軍中一會!”雖然沒見過傅於天,但是追音騎的首領明顯從他的打扮還有周圍的武卒上猜出了傅於天的身份,便讓整個騎隊停下,對著傅於天大聲說道。
“將軍,我們掩護你,你設法從水裏逃走吧。”活著的武卒聚攏到一起,圍住了傅於天,其中一名武卒小聲地對傅於天說道。
“沒用的,他們有馬有弓,逃不了的,別為了我拚命了。”傅於天說完後,站起身來,推開了圍住自己的武卒,將自己直接暴露在了追音騎麵前。
示意武卒別再圍住自己後,傅於天向那名說話的騎兵首領問道:“我軍中糧草不濟,孫南行是如何得知的?”
雖然死期將至,可傅於天這一仗敗得心不甘情不願,竟然在這種時候還試圖詢問自己的疑陣是怎麽被識破的。
可惜他的問題卻沒有得到解答,那名騎兵首領說道:“傅將軍,我家將軍的智慧不是你我能夠揣度的,你還是去地下慢慢想吧。”
見這個心願未遂,傅於天便又說道:“我今日自然是難以幸免,隻是我身邊這些親衛,可否放他們一條生路?傅某讓他們不做抵抗,諸位也免了一場廝殺,如何?”
那首領聽到傅於天這說,倒是一愣,回道:“我家將軍曾說傅將軍心性太善,不宜為將,果真不假。可惜這些個百出武卒,每個人頭也是五十兩黃金,放過他們我怕我的兄弟們不答應啊!弟兄們,取下傅於天的人頭!”
看著舉起長刀開始衝鋒的追音騎,傅於天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心中不由想到:“想不到我的一生竟然會這樣結束,我救不下薛大頭,救不下這班武卒,也救不下輕霜了。”
就在傅於天感慨自己一生的時候,突然聽到麵前傳來一聲暴響,忍不住睜眼一看,發現那些騎兵一個個東倒西歪地摔在地上。
真當傅於天想不明白這些騎兵身上發生了什麽的時候,隻見空中兩個人落下兩人,一高一矮。其中高個那個怕比常人要高出兩個頭,落下後還嚷道:“找了半天可算聽到這名字了,哪個是傅於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