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東海虯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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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孫家雖然是軍功立家,以武為勳的軍門世家,但是孫南行一直信奉的是戰爭必須要有萬全的準備才能發動,所以當他五年前被調到扶臨國西線守備東餘的時候,孫南行其實下達了許多約束部下,企圖減少摩擦的命令。
    孫南行並非什麽良善之輩,隻是因為扶臨國當時尚未做好與東餘國進行舉國一戰的準備,如此他的主要任務變成了控製一個相對穩定的局麵。
    可是,以孫南行治軍的嚴格程度,在東餘國和扶臨國的邊境上還是不斷發生著摩擦,並且摩擦愈演愈烈,一場大戰的陰霾似乎已經籠罩了下來。
    作為當局者,孫南行比傅於天更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的蹊蹺,於是他也進行了調查,並且獲得了與傅於天差不多的結論。
    “隻是當我向陛下連續發了幾道表文回去之後,等來的並非是陛下的信使,而是兩個年輕的紅衣男子,我還記得其中有一個手裏握著鈴鐺,當他搖響鈴鐺後,我就感覺昏昏沉沉的,之後有時似乎能發現我的身體在不由我操縱的做些什麽,但大多數時候還是渾渾噩噩毫無知覺的,一直到被這兩位英雄相救。”孫南行的故事說到這裏,也告一段落了,他真靈雖被溫養了幾日,但終究不太強健,說了這些話後就返回養魂法珠內休息了。
    接著孫南行的話茬,葉清穀繼續說了下去:“雖然我還是無意插手你們凡人的戰爭,但我輩修士當知善惡,既然遇上了自然也不會推脫。”
    隨後,葉清穀便收了轉星法陣,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大略和傅於天講了一下,也說了自己的一些猜測。
    傅於天聽完後,一臉驚詫,過了好久才說:“原來一直和我交戰的,竟然是一群連人都不是的東西?我居然敗給了一群傀儡。”
    他說這話時,忍不住一拳砸在了麵前的沙盤上,頭也垂了下來,不知是在悔恨自己的失敗,還是在哀悼戰陣上死去的那些人們。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人傀儡雖然真靈消散,但是隻要有人灌輸法力,行動與生前無二,生人煉法這種手段,你防備不了也是十分平常的。”
    隻是葉清穀雖然寬慰了傅於天兩句,但傅於天心中仍是空落落的,他遭逢大敗,如今手上士兵,武器,糧草皆不足,卻依然有敗軍求勝的雄心,想要為所有死在這一戰中的同袍複仇的決心,可沒想到他以為的那些對手們下場卻是比東境軍更慘,不但身故,而且就連肉身也成為了別人操縱的器具。
    既然無法為他們複仇,那就用結束戰爭來告慰那些亡靈吧,傅於天一番思考之後,在心中下了這樣的決定,然後對葉清穀說道:“那個鈴鐺修士被你們擊退,但可能去而複返,而且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更多同夥,想要在這裏解決這個問題,就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把這個秘密揭露給所有人看,徹底結束這一場戰爭!”
    “那個鈴鐺修士留下的法力最多撐個一兩天,那些人傀儡馬上就不會動了,到那時候扶臨國軍隊內亂,戰爭豈不就直接結束了?”傅於天所說與葉清穀所想不謀而合,於是葉清穀便分享了自己的想法。
    隻是葉清穀卻把事情想得簡單了,傅於天道:“若是讓扶臨國的軍隊發現了他們的將軍都變得不死不活,固然可以讓他們全軍大亂,不戰自潰。可是如今想來,孫南行寫了許多奏表,卻等來的是索命的修士,這扶臨國的朝廷恐怕也有問題了。縱使這些士兵潰逃,事後隻要他們將屎盆子往東餘頭上一扣,這戰事豈不還要繼續?”
    葉清穀本想說要不然自己去扶臨國斬了那個鈴鐺修士,但又想到也不知對方是否還有同夥,而且對方一定在扶臨國都城經營許久,貿然出手實為不智,就問傅於天道:“你可有別的辦法?”
    傅於天沉吟片刻,說了一句:“我有一個辦法,隻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你們附耳過來……”
    是夜,扶臨軍的兩個守夜的小兵正在竊竊私語,一個說道:“李頭,你說這東餘國的軍隊都被我們殺成這個樣子,還有必要守夜麽?”
    那個李頭瞪了他一眼,說道:“胡說什麽,這東餘國的東境軍不還沒死光麽,而且那個傅於天也沒抓住,你怎麽知道他會不會晚上過來偷襲你啊,好好守著不要嬉皮笑臉。”
    不過縱然被這樣說了一句,前一個士兵依然站得鬆鬆垮垮的,又問道:“李頭,既然東餘國的軍隊都跑了,我們這幾日為何不追出去,反而就蹲在這裏不動啊?”
    “這都是上麵的意思,輪得到你管?”
    “上麵上麵,聽說上麵這幾天整日在軍議,也不知道他們在議些什麽,議了半天我們不還是原地不動。”
    這是一個本來站在旁邊的小兵也湊了過來,說道:“我倒聽說,是有幾個將軍生了病,都不能見人了,所以也沒人下命令了。”
    “我看你這就是胡說,那麽多個將軍在這裏,哪有幾個將軍生病就無法行軍的道理。”
    “我哪裏胡說,我姐夫就是一位將軍的親衛,聽說他都有兩日沒見過他們將軍了呢!”
    “你姐夫隨便說兩句唬唬你你也信?”
    “唉,你這人怎麽說話呢?”
    “咳咳!”李頭聽到這兩個士兵越說越激動,不由出聲打斷了他們,沉聲說道:“站崗呢,都規矩點,這要是被巡察的看到,保準你們兩個沒好果子吃。”
    之前和李頭談話的那個士兵聽得他語氣嚴肅,不由說道:“哎呀李頭,有您罩著呢,出不了事。”
    後來插話的那個士兵也是連聲附和,看來這個李頭在這些士兵中頗有些威望。
    李頭見他們兩個如此給自己麵子,本想再多說兩句,隻是莫名覺得周圍有些亮堂,便問道:“你們可覺得這裏亮起來了?”
    “那一定是李頭你的光輝照亮了這裏呀,你說是吧?”第一個士兵裝模作樣地看了一下周圍,然後拍了拍第二個士兵,頗有些諂媚地說道。
    隻是半晌他都沒聽到回應,仔細一看發現後者一臉驚恐,長大著嘴指著遠方,就又用力拍了拍,問道:“咋了,魔怔了?”
    “敵,敵襲啊!”
    此時李頭與第一個士兵才注意到,沿著手指的發現,一支烏壓壓的軍隊,根本看不清多少數目,正在向他們靠近。
    隨著哨兵們的警報聲響起,整個扶臨軍都躁動了起來,可是直到大批扶臨國的士兵穿好甲胄集結起來後才發現——那隻突然襲來的軍隊居然就這麽站在扶臨軍的營地之外,沒有更近一步。
    在雙方的火把照射下,彼此已經能模糊得看清楚對方了,而當看到對方的甲胄後,扶臨國的軍隊更加緊張起來,對麵分明是前些天被他們殺散的東境軍,突然就這樣出現,莫不是惡鬼尋仇?
    就在扶臨國的軍隊疑神疑鬼的時候,東境軍從中間分開,駛出來兩騎,其中一騎大聲喊道:“我身邊這位乃是我國東境軍大將軍傅於天,還請天獅將軍孫南行出來敘話!”
    過了許久,扶臨國這邊才有一個都尉扯著嗓子喊道:“傅於天你這個敗軍之將,我家將軍憑什麽來見你。”
    扶臨國的士兵本以為這般說辭,對麵定然勃然大怒,都握緊了手中刀槍準備廝殺,沒想到那位傅於天將軍開口了。
    傅於天的聲音不大,隻是此時除了呼吸聲外半點雜音沒有,所以他的聲音依然慢慢傳了開來:“我想,不是孫開疆不想見我,是你們也見不到孫開疆了吧?”
    “傅於天,你這是什麽意思!”還是之前那個喊話的都尉,隻是他聽了傅於天的話後,其實心中大駭。隻因為他之前派人去通報,卻說大帳裏根本找不到孫南行,其他一眾將軍也陷入了怎麽都叫不醒的沉睡,不然如此時候哪裏輪到他一個都尉來說話。
    “既然你不敢說,我不便說,那就請一位神仙來說吧。”傅於天也不明說,而是很玄虛地回了一句。
    隨著傅於天話音剛落,從他身後的軍中衝天飛起一人,隨後落到兩軍中央。此人身形高大,穿著一身藍衫,背後別一把寶劍,一把虯髯大胡襯得整個人是威風凜凜,張嘴就有如虎豹之音,說道:“貧道東海虯髯客,幾年前洞府內有一法寶被妖人所竊,追擊至今終於找到妖人下落,想不到妖人竟然有如此多的同黨!”
    那說話的都尉看到傅於天軍中有這樣威猛的劍俠飛出,已經是嚇了個半死,等聽得這句話,更是兩股戰戰,差點從馬上直接摔下來,顫顫巍巍地問道:“仙人啊,這妖人和同黨之說,又是怎麽回事啊?”
    虯髯客雙目如電,在那都尉臉上看了一會,說道:“倒是某家冤枉了你們,看你們神智不失,尚未中那個妖人的邪法,隻是某家已然察覺到這妖人在一帶施法,定然已經有人被他煉成了傀儡!”
    都尉聽他說辭,頓時腦中閃過將軍們的異樣,可還沒等他問半個字,那虯髯客又道:“不過你們這群凡人知不知情都無所謂了,某家自能把他找出來,神劍出鞘!”
    隨著他一聲虎吼,他背後的長劍化作一道金光飛出,直取扶臨軍身後的軍營而去。
    隻不過片刻,劍光就倒飛而回,而在眾人背後的一處軍營內竟然也飛起一人。此人身穿一件血色長袍,臉上抹著各色油彩,看不清楚麵容,說話聲音陰陽怪氣,對著那虯髯客喊道:“虯髯客,不過偷你幾件寶貝,為何足足追了我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