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選的這一天到來了。
    這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周末，因路況難測，祝曉東帶著龔宇澤，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地鐵，終於到了預選會場。
    會場設在地鐵站旁邊的一個灰色大樓。
    一張巨大的海報分外醒目：本年度大胃王比賽預選賽會場。海報最下方印著醒目的紅色箭頭。
    祝曉東還是那件藍格子襯衫，公文包仍然斜挎著，不知道是因為地鐵裏的人多，還是因為他的體型微胖，他一頭汗水。早晨和煦的陽光，照著他貼在肩胛上的汗濕了的襯衫。
    龔宇澤回頭看了祝曉東一眼，笑了笑，他喜歡祝曉東的為人親切和善，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位老哥兒總是缺乏清潔感。
    龔宇澤拉開了自己短款卡其色單層夾克的拉鏈。裏麵露出了深咖啡色的棉布圓領衫。
    “營養液喝了嗎？”祝曉東問道。
    “兩個小時之前喝過了。”
    祝曉東低頭看了看表：“離比賽還有一個小時。”
    他說完，從公文包裏掏出了一個紙盒遞給了龔宇澤：“把這個喝了。”
    是一盒牛奶。
    祝曉東看到龔宇澤遲疑的樣子，補充說道：“牛奶能給胃一層保護膜，減輕食物對胃的刺激。”
    他們進了大樓，找到了會場。
    能看得出來，會場原本是大樓的一處餐廳。
    龔宇澤向裏張望，看見工作人員正在忙前忙後。有的正在擺放名牌兒，有的在接待選手簽到。
    龔宇澤簽完到，和祝曉東找了一處角落，他們盯著在餐廳門口陸陸續續簽到的選手。
    他看到簽到的選手越來越多，心裏不禁緊張起來。但他又馬上意識到，這種情緒對比賽不利。
    他必須想辦法，來減緩這種情緒。
    龔宇澤開始和祝曉東聊了起來。
    “紫菜飯卷兒，大概有多大呀？”
    “大小就是和超市裏頭賣的差不多，重量嘛，都是固定的110克。”
    “按你最近這幾天胃部調整的數據來看。是一個邊緣數字……，不過，隻要努一把勁兒就沒問題！”
    “其實這種比賽，不隻看選手的胃容量，有時候也看心理素質。”
    祝曉東說完拍了拍龔宇澤的肩膀：“沉住氣！別緊張。”
    ……
    龔宇澤隨著其他選手走進了會場。
    在他身後，大門被關上。
    會場裏隻有選手，評委，計時員，和上菜的工作人員。
    每個選手都坐在各自的小方桌麵前，龔宇澤擺正了自己的名牌。
    評委在大聲的宣讀：“本場預選賽，將選出前兩名進入年度決賽，如本場比賽中出現並列前三名的情況。將進行加時賽。”
    龔宇澤看了看周圍。他目測了一下人數，大概有20多名選手。
    隻取前兩名！形勢嚴峻。不容樂觀。
    “怎麽還不開始，別囉嗦了，我都餓壞了。”龔宇澤左邊的一位微胖的選手嘟囔著。
    “這回該我露臉了”龔宇澤右前方的一位花格子襯衣選手邊往上卷袖子邊說道。
    “請選手肅靜！”宣讀比賽規則的評委向這邊看了一眼。
    比賽開始！
    所有選手麵前的桌子上，都已經擺好了一盤紫菜飯卷。
    飯卷兒由一層薄薄的紫菜緊密地包裹著，兩端露出了潔白的米飯和胡蘿卜，雞蛋以及黃瓜條。這個色彩的組合，帶給人以食欲。
    每一個飯卷兒大概有十厘米左右。每個人的盤子裏都整整齊齊地並排放著兩個。
    選手幾乎是同時低下頭，伸手抓起了紫菜飯卷兒塞進嘴裏。
    選手們狼吞虎咽的時候，又響起了評委的注意事項宣讀：“會場給每位選手提供溫茶，但請注意，溫茶隻供飲用。禁止用溫茶浸泡飯卷兒。違規者將取消比賽資格。”
    龔宇澤已經吃下了第二個飯卷兒的一大半。他每一口都閉上嘴，快速而輕盈地咀嚼。
    柔軟的雞蛋，甜脆的胡蘿卜清涼的黃瓜條，香噴噴的米飯，包裹在極其具有韌性的紫菜裏，都在他嘴裏被快速地切斷並迅速的咽下。
    五六個工作人員，穿梭在選手和廚房之間，不停地送來新的飯卷兒。
    專門有個高個子工作人員，環顧所有選手並在不停地催促：“快！五號馬上吃完了。”
    “12號選手舉手了，趕緊給他端過去。”
    龔宇澤隻聽到工作人員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再由近至遠。所有選手麵前的空盤子都越摞越高。
    他腦子裏回想著祝曉東給他的囑咐：誰也不要管，隻管好自己的節奏！
    周圍的選手，有的用拳頭開始捶胸，有的連連打嗝。
    還有的人好像忘記了這是比賽，吵了起來
    “你不吃自己的，看我幹什麽？”
    “就看你了，咋滴？！”
    工作人員剛要過來調解，這是吹哨聲響起：“時間到！所有選手請離開會場，中場休息”
    “會場將馬上統計數字，到現在為止，沒有吃夠八盤的選手將被淘汰，稍後我們會在會場外公布繼續比賽者名單！”
    幾乎所有的選手嘴裏還在塞得滿滿的，不停的咀嚼著往會場外走去，其中有不少垂下了頭。
    剛一走出會場，祝曉東就迎上來：“怎麽樣？怎麽樣？”
    龔宇澤咽下了嘴裏最後一口米飯：“馬上，馬上有人念名單！”
    所有選手都在門口張望著，等待著宣讀名單。
    龔宇澤閉上了眼睛，站在朱曉東的身後。等待著。
    ……
    會場大門打開了，
    周方平
    李洪，
    龔宇澤
    上官冬霞
    韓田瑞。
    請以上五名選手，請回到會場繼續比賽。
    龔宇澤讓祝曉東給自己手裏倒了一點礦泉水。他用濕潤的手掌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和腦門。
    龔宇澤再次進入會場的時候，評委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龔宇澤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說不清到底這個小夥子哪裏與眾不同，是他的專注？還是眼神？或者是什麽別的東西？
    他覺得龔宇澤和會場融為一體，顯得如此溫和而快活，神情舉止無不於所到之處相合。
    龔宇澤清澈的眼神似乎在說，他自己毫無城府，沒什麽沉重的心事。
    他那不經意露出的微笑。像一塊等待吸收水分的海綿，毫無抗拒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