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龔宇澤剛一睜開眼，他就馬上用舌頭在嘴裏轉了一圈。
    火辣辣的感覺早就沒有了，隻剩下被魚刺紮了以後的隱隱疼痛，喝粥時上顎被燙起了一塊皮輕而易舉地被舌頭帶了起來，懸在嘴裏。
    龔宇澤艱難的爬了起來，抓起床頭的水杯喝了一小口。
    他把這口水含在嘴裏，沒有馬上咽下，他感覺那塊被燙起的上顎的皮，在水中飄飄蕩蕩，就像海中的水藻。
    但是當他咽下這口水的時候，嗓子眼兒的劇痛使他徹底清醒了過來。
    饑餓。疼痛……
    他擠進了公交車，拿出手機想給祝曉東發一個短信。但猶豫了一下，他又收起了手機。
    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傳來了陳曉燕和汪慧嘰嘰喳喳的聊天聲。
    龔宇澤能想象自己的臉色，也能想象自己的發型和眼神。一定是一幅很喪的樣子。
    他從抽屜裏隨便抽出一張紙，飛快地寫下了一行字舉起來，在陳曉燕麵前晃了晃：本人嗓子腫了，嘴也潰瘍，今日僅限眼神交流。
    陳曉燕剛看完紙條，笑著一口熱茶噴出來。差點噴了龔宇澤一臉。
    他知道，這個消息用不了15分鍾就會傳遍整個企劃部，甚至更廣的範圍。
    午休，仍然是那家漢堡店。
    龔宇澤隻買了三個漢堡，但是半個小時過去了，他連一個漢堡也沒有吃完。
    他每咽下一口，嗓子裏都像有無數的小刀片在劃在割。
    生不如死！
    這時電話響起來。龔宇澤心裏一哆嗦。千萬不要是祝曉東。
    老天長眼，果然是祝曉東：“龔弟呀，昨天晚上的調整怎麽樣？順利嗎？”
    “還行吧……”
    “那就好，今天的晚餐我能趕回去和你在一起。”
    龔宇澤心裏咯噔一下，千萬不能和祝曉東見麵。
    “今晚不行啊，公司臨時派我去出差。一會兒就得走……不過比賽之前肯定能回來。”
    “出差？！這個時候哪能去出差呀？你想個辦法推掉不行嗎？”
    “哎呀！我也不想去，可實在是沒辦法。”
    祝曉東的電話，沉默了一兩秒鍾後突然問道：“我怎麽聽你的嗓子有點兒不對勁兒啊，你沒事吧？”
    “沒事兒，沒事兒，是這兒信號不好。”
    龔宇澤已經是一頭冷汗。
    ……
    中午的調整徹底失敗了。
    龔宇澤一整天，都在盼著下班回家。除了中午那多半個漢堡，他沒有再吃任何東西。
    回到家，他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在燈光下，他的臉部輪廓顯得清晰分明，在他深陷的臉狹上，照出一個黑色鍥形的影子，一個長長的三角形黑影橫切過他的下巴。
    凝視著窗外，龔宇澤腦子裏一片混亂。
    必須要想個辦法。不然，這好不容易擴張起來的胃就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又縮回去。一切努力不就白費了嗎？！固體食物咽不下去，灌一肚子水也不行。
    那就隻能再喝粥了！
    龔宇澤從廚房裏翻出了一個小砂鍋，煮了半鍋大米粥。
    當這鍋大米粥徹底涼透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多了。
    清涼滑順的大米粥，通過他的嗓子時，他小心翼翼，放慢速度。生怕再引起紅腫的嗓子劇烈的疼痛。
    果然，慢慢咽下疼痛會減輕很多。
    可是……
    龔宇澤扭頭看了一眼掛曆。時間不多了！
    他捧起了一碗涼粥，顧不得嗓子劇痛，呼嚕呼嚕地咽下去。每咽下一口嗓子都會緊縮一下。
    一碗涼粥下肚，龔宇澤大汗淋漓。
    喝完了這些粥，他懶洋洋地躺在那裏，兩腿鬆鬆地架在一條凳子的橫檔上，閉目養神。
    6月10號。我拿什麽來迎接6月10號呢？龔宇澤心裏自問道。
    ……
    6月10號早上8點。
    祝曉東在南城地鐵口終於等到了龔宇澤。
    在龔宇澤那沒有表情的目光裏，祝曉東感覺自己仿佛撞在了一塊鋼板上。
    祝曉東注意到龔宇澤磨破了的袖口，雖然這個破損並不明顯，但這讓他心中異常不安。
    “怎麽回事兒，這麽晚才到？”
    “不好意思，出差有點累了。”
    祝曉東還是從書包裏拿出了一個紙盒牛奶遞給了龔宇澤。兩個人邊走向會場祝曉東邊囑咐：“記住沒？一定要控製飲水量！”
    龔宇澤沒有回答，隻是點點頭。
    ……
    祝曉東加快腳步，領著龔宇澤走進會場大廳。
    今天的會場比預想會場大出一倍多，而且允許觀眾在場。四名選手，在一個鋪了嶄新的白桌布的長條桌前就座。四個紅底白字的名牌分外醒目。
    龔宇澤，肖雯雯，韓田瑞，曹磊
    評委拿著話筒，大聲地向人們宣讀著比賽規則“一個小時以內，以選手吃下的漢堡包數量為據排名！”
    龔宇澤低頭看了看自己盤子裏的漢堡包。
    估計其他幾個選手，也早就對這個味道都習慣了吧，他猜測著。每個選手的右手邊，都放著一瓶礦泉水。
    龔宇澤用餘光掃了一眼旁邊的這位美女肖雯雯。上次見過照片，這次是本人，肖雯雯本人比照片還漂亮。潔白的皮膚，烏黑的秀發……。
    容不得他再胡思亂想，哨聲響起了。
    四名選手，都以極快的速度，隨手抄起一個漢堡包塞進嘴裏。
    龔宇澤咽下第一口的時候。上天沒有保佑他，喉嚨的劇痛仍然絲毫不見緩解。
    他不得不擰開了礦泉水，咚咚咚地灌了幾口。
    祝曉東就站在觀眾的第一排，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龔宇澤，
    從剛才在地鐵口見到龔宇澤，他就覺得這小子今天狀態有點不對。
    龔宇澤擰開礦泉水蓋的那一瞬間。祝曉東的心往下一沉。
    完了！
    韓田瑞坐在肖雯雯旁邊。他的身材在四名選手中最為高大，其他的選手都捧著一個漢堡快速往嘴裏送的時候。他用右手拿起一個又一個的漢堡，在攤平的左手掌心上摞了起來。
    一個兩個三個……摞完了第五個的時候，韓田瑞用右手猛地重重地壓下去。
    他手裏的五個漢堡瞬間就像被壓下的彈簧一樣縮小了將近一半的高度。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連評委都瞪大了眼睛。
    他兩個手拿著這五個密密實實的漢堡包，張開大嘴。猛的一下塞進去。
    祝曉東腦子裏閃現出他以前聽說過的三個字：鋼牙韓！
    ……
    龔宇澤還在盯著手裏的漢堡發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