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節 逐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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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有德頓時起了心思,既然滿清已經不太靠得住了,那是不是可以再投降回歸大明?大清的王爺雖然地位高貴,但在滿人的眼裏,也不過是條狗是個奴才而已。
    而回歸大明,就算沒了王爺的地位,卻是性命無憂沒有歧視的。
    有了異心的孔有德,回頭看了看身後跟著的蒙古騎兵,眼珠子一轉,揮手招過兩名親兵,附在親兵的耳邊細細吩咐了幾句,然後兩名親兵一個策馬衝到陣前,掏啊掏地掏出了一麵小白旗,舉著小白旗就衝向了明軍的陣地。
    另一名親兵則打馬向著陣地後方跑去,穿過蒙古騎兵的陣列,跑到了押後的耿仲明步卒陣列,找到了耿仲明後,將孔有德的打算告訴了耿仲明。耿仲明本就是心中發慌,明軍的火器如此恐怖,是他從未見過的。
    整個滿清的火器,還是當年他們滿清三順王投降滿清時,帶到滿清的。在那之前,滿清根本就製造不出來火器火炮。隻是完全就沒有想到,這才過去了多少年,大明就發展出了如此恐怖的火器,以孔有德的火器營,根本就無法與之對抗的啊!
    耿仲明回頭看了看大營,果如孔有德所說的那樣,正白旗的旗主多爾袞,根本就沒有在營前押陣,而是帶著他的正白旗精兵,蒙八旗剩餘的騎兵,以及他們三順王剩下的漢軍旗士卒,正在遠離戰場,撤離大營。
    耿仲明深吸了一口氣,夫妻都是同林鳥,大難臨頭都要各自飛。更何況現在多爾袞都要與皇太極各自飛了,那他們這些漢人,又何必為滿清效忠到死?
    耿仲明猛的一點頭,對報信的孔有德親兵耳語了幾句,讓孔有德的親兵返回向孔有德傳信,就在明軍的陣前,合圍了蒙古五千騎兵做為投降明軍的投名狀,以期保全了身家性命。
    明軍陣前的士兵,見著一名滿清漢軍旗的士卒打著小白旗衝了過來,也沒有開槍,隻是將這名孔有德的親兵押進了後陣洪承疇的馬前。
    見著洪承疇等明軍一眾將官,孔有德的親兵哪敢怠慢,呯地一聲便重重跪倒在洪承疇的馬前,將孔有德的計劃一五一十的,向著洪承疇稟告。
    洪承疇聽完啞然失笑,以明軍此時的軍力,根本就不需要接受孔有德等早前降奴將領的投誠。但大戰在即,孔有德等人的率軍投誠,卻能大大影響了建奴的士氣,而那些蒙古騎兵,恐怕也會心懷異意。
    微一沉吟,洪承疇便向著孔有德的親兵道:“回去告訴孔有德,他之前背叛大明的罪過,自有大明建文老祖與皇上處置,但若是他能率軍回歸大明,相信這也能減輕了他的罪孽,保全身家性命還是可以的,至於其他的,得看他接下來怎麽做了。”
    親兵籲了一口氣,又向洪承疇重重叩了幾個頭,打馬回到了孔有德的身邊。孔有德此時也不去想回歸大明還能不能有官位在身了,能保全了身家性命,就萬事大吉。
    深吸了一口氣後,孔有德一聲大喝,命令正緩步移向明軍陣地的火器營,前陣變後陣,後陣變前陣,迅速在蒙古騎兵陣前布下了戰陣,所有的火器,迅速對準了蒙古騎兵。
    與此同時,耿仲明也是大聲下令,命令所部步卒,將蒙古五千騎兵圍了起來,圍了個水泄不通。
    被圍的蒙古騎兵頓時懵了,怎麽也不會想到,上一刻還是自家一夥人的漢軍旗,下一刻就變了臉,將自己圍了個結結實實。蒙古騎兵千戶格爾策怒火中燒,回頭望向建州大營。卻驚愕地看到,正白旗旗主多爾袞,此時都快看不到人影了,整個正白旗大營都空蕩蕩的了。
    格爾策的怒火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格爾策所部的騎兵,並不是與滿清牽扯過深的科爾沁所部。之前滿清勢大,格爾策的部落不得不聽從滿清的命令,抽取了部落青壯,協從滿清攻打錦州。
    可現在,一看虎視眈眈向著自己陣地逼近的漢軍旗,哪還不清楚這些漢軍旗已經背叛了大清,又投降回歸了大明?
    格爾策之前也看到了大清軍隊在明軍火器之前的慘狀,現如今大明勢大,大清力弱,自成吉思汗過後已經綿羊的蒙古騎兵,哪還需要考慮什麽,跟著漢軍旗投降大明,才能保全性命回到部落啊。
    格爾策下令喝住了部分蠢蠢欲動的蒙古騎兵,也不做反抗,任憑孔有德與耿仲明的兩部漢軍旗,將自己的五千騎兵押下了馬。多爾袞派出的一萬大軍,就如此戲劇性的,一箭未發,甚至都沒靠近明軍的陣地,就全都成了明軍的俘虜。
    正指望多爾袞所部阻擋明軍圍追的皇太極看到這一幕,一口鮮血怎麽也壓不住噴了出來,騎在馬背上肥胖的身體一軟,便昏厥了過去。好在他身邊的護衛眾多,沒讓皇太極摔下馬,要不然的話,恐怕就這一下,皇太極就得去見了長生天。
    豪格朝著多爾袞已經看不到的身影狠狠地呸了一聲,此時也顧不得太多,命令精兵護著皇太極,指揮著大軍向著明軍的陣地,發起了決死衝擊,隻求衝開了一條通道,護著皇太極回到沈陽,那時再找多爾袞算賬。
    槍聲如雨,炮聲如雷,錦州城外戰火喧天,銷煙彌漫。人仰馬翻之中,嶽托所部在死亡十之六七之後,終於在明軍的重重包圍之中,撕開了一道口子。
    豪格與嶽托頓時看了希望,不計損傷地命令部隊將這道逃生的口子越撕越大。洪承疇拿著望遠鏡看到這一幕,心叫一聲不妙,當即令方正化分出一千近衛軍去圍堵。
    方正化也看到了這一幕,沒等洪承疇的命令下到,他便下令炮營,將炮口瞄準了建奴撕開的口子,一輪炮響後,衝擊這道逃生口子的建奴,紛紛化成了灰燼。
    一陣大風吹來,銷煙散盡,豪格與嶽托手腳冰冷地看著原本逃生的希望,就在這一輪炮聲後,變成了地獄。剩下的滿清精兵,再也不敢往這個方向突圍,哇呀呀地一聲喊,又衝向了另一處明軍的陣地。
    時間在流逝,戰場上的嘶殺聲逐漸消沉。豪格與嶽托緊緊護衛著一直未蘇醒的皇太極,隻覺一顆心,在不住地下沉下沉。
    身邊英勇的建州勇士越來越少,該死的明軍的火器,似乎永遠不會停歇,尤其是那種發出撕布一樣聲音的恐怖火器,更是奪過了無數建州勇士的性命。就連皇太極的智囊之一範文程,也在剛才,被那種火器擊中,屍體怎麽也湊不齊了。
    所有建州勇士都被戰場的慘狀嚇呆了,在明軍的“放下兵器,跪地不殺”的吼聲中,失魂落魄地跪在銷煙彌漫的戰場上,再生不出逃生與反抗的勇氣,任憑明軍衝殺他們身前,將他們俘虜起來。
    直到戰場上所有的喧囂聲熄滅,洪承疇與方正化以及一眾總兵們,來到了戰場上的一處土坡上。昏迷的皇太極躺在冰冷的草地上,嶽托與豪格如同失去了魂魄,目無焦距地坐在皇太極的身邊。
    幾名皇太極的貼身侍衛見著洪承疇等人過來,畏懼地伏下身體趴在地上,不敢抬頭看上一眼。
    洪承疇強壓下心中的激奮,微一示意,一名隨軍醫師走到皇太極身邊蹲了下去,伸手摸著皇太極的脈博為皇太極診斷。片刻後,醫師站了起來,向著洪承疇搖了搖頭道:
    “稟督師,奴酋皇太極係怒火攻心引發了身體諸多的病因,導致深度昏迷。若是老祖在,或許還能救回他一命,但現在,至多六個時辰,奴酋皇太極就可以去見老奴了。”
    洪承疇歎了口氣,不能為皇上與老祖,獻上活的奴酋了,好在還有嶽托與豪格一眾奴酋還活著。
    “範文程呢?有沒有活捉到他人?”
    方正化搖了搖頭笑著說道:“督師,老祖想要押解範文程進京是做不到了,剛才已經找到了範文程這漢奸四分五裂的屍身,也算是車裂之刑。等以後複遼時,活捉了寧完我……”
    方正化話未說完,一騎風塵仆仆衝到了洪承疇等人身前翻身下馬急報道:“稟督師,奴酋多爾袞、多鐸率領七千建奴大軍,衝出了我軍的包圍圈,逃進了燕山。總兵白廣恩將軍率六千本部兵馬與五百近衛軍,正尾隨追擊。其餘兵馬押解著五千餘俘虜,正返回錦州。”
    洪承疇頓時吃了一驚,在這重重包圍之下,多爾袞竟然還能找到一絲機會,逃進了燕山。再想圍殲他,機會已是不再了。
    方正化歎了口氣,近衛軍總共隻有三千之數,為防止建奴北逃,一千近衛軍進入了錦州城北陣地,一千近軍衛跟著中軍做為衝陣的主力。剩下的一千近衛軍,又分成了二路,各五百進入了城東與城南的陣地。
    以五百近衛軍與總兵白廣恩的本部兵馬,想要阻擊多爾袞是困難了一點。誰能想到,多爾袞竟然不想著北逃,反而向著山海關方向突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