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章 獸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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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護城河,餘肖就迫不及待的爬上草地躺了下來。
    就如劍鋒所說,地下河的確是通到城外的河裏,不過城外的河水沒有像地下河那樣遠離陽光,現在已近乎幹涸。
    身後是一堵隻剩半截的城牆,眼前的景象卻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樹林,茂密的樹影不停的在月光下搖曳,仿佛是扭著腰肢的異域舞娘。
    劍鋒撿了幾把幹樹枝引燃,然後把衣服脫下,平攤在草地上,想借用火勢盡快的把衣服烘幹,而見他如此,餘肖也把身上唯一的褲子脫了下來,然後又蹲在火堆旁烤著火,剛接觸到火光,餘肖不禁打了一個哆嗦,直到身體裏的寒意被烘散之後,暖洋洋的感覺才慢慢由手掌蔓延至全身。
    劍鋒不懷好意的盯了餘肖許久,心想著這小子是有多衰,接二連三的遇到這些事,每次都是要命的,下次得換成尖刀帶著他。
    目光掃至餘肖的背上時,劍鋒突然皺眉問:“你背上的紋身是什麽時候弄的?”
    “紋身?”餘肖下意識向後背摸去。,“我背後有紋身嗎?”
    餘肖雖然驚訝,卻也不覺得奇怪,以前的‘餘肖’痞裏痞氣,滿身刺青都是正常的事,不過以前怎麽沒聽著別人說過。
    “紋的是什麽?”餘肖的手依然還在背上亂搓,可紋繡又不是刻上去的,摸不出圖案。
    “一條張牙舞爪的龍。”劍鋒答道。
    “哦。”餘肖並不在意。
    走出這地下河耗費了不少體力,餘肖早已經餓得不行了,隻好碰了碰劍鋒道:“有樹林必有生物,不知大俠可否隨在下前往,尋得半隻野豬野雞鳥崽子?”
    “你去,我在這守著火堆。”劍鋒回答餘肖道。
    “這不妥吧,我身手沒你好,再說了,而且我連衣服都犧牲掉了,林子的雜草劃到身上癢得不行。”餘肖麵露難色。
    劍鋒沒有搭理餘肖,隻有餘肖在那自個抱怨的自言自語,好一會後才閉上嘴巴。
    穿上了被火烤得發燙的褲子,餘肖收拾著僅剩的幾把飛鏢和短劍,還是打算自己進到林子,確實餓不不行了。
    因為多年來沒人搭理,甚至沒人進出的野林子,荊棘和亂草在肆無忌憚的生長,餘肖剛走進去就被劃出幾道紅印,弄得身體發癢的卻又無可奈何。
    “這地方不會有些帶毒的蛇蟲鼠蟻吧?”餘肖努力的想看清腳下的山路,幾乎每一步都得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了躺在路中央的毒蛇。
    踏在枯葉堆疊的路麵,巨大的聲響怕是已經嚇跑了大部分能吃的東西了,餘肖已經不再想著能不能填飽肚子,能找到一口吃的就算不錯了,現在唯一希望就是樹上的鳥巢,因為就算把鳥吵醒了它也沒辦法把巢帶走,爬上樹還有可能掏到幾個蛋甚至活捉幾隻胖鳥。
    餘肖試著去搜尋著每一棵樹,月光雖有些微弱但也足夠的讓人看得清事物。沒多久,餘肖就發現了目標,一棵十多米高的白皮樹上的頂端,茂密的枝葉撐起一個半米大的巢窩。
    “這麽大個窩,不會是鷹巢吧?也不對,老鷹應該是躲在高山峭壁上建窩的吧?”帶著好奇,餘肖一個提身就躥到了樹頂。
    挑了個粗壯的樹枝作為落腳點後迅速的把手抓進了巢窩裏,想要在小鳥驚醒之前把裏麵的東西抓下來,但手剛伸進去就被嚇得縮了回來,一個踉蹌差點就摔了下去。
    餘肖嚇得脊梁骨一陣發涼,剛才摸下去的時候,手的觸感並不是鳥類那種毛茸茸的感覺,而是令人驚悚的蛇的滑膩膩,甚至還聽到了蛇吐信子的聲音。
    又向上爬了一段,餘肖把頭探到巢窩裏想看一下裏麵到底是什麽東西,但映入眼簾的卻是赤紅的蛇身,這條蛇看到冒頭的餘肖便如同脫弦的弓箭直撲了過來,甚至可以用飛來形容,因為餘肖還清楚看到了它身上長著的一雙翅膀。
    頭往右一歪,張著血盆大口的蛇就撲了個空,不過蛇身蹭在了餘肖肩膀上,頓時一陣火辣辣的感覺襲來,而且腳一用力就踩斷了本就不算堅固的樹枝,身子不受力便重重的往下摔,雖然有著一些枝條的遮擋,但承受不了人的重量就反而把餘肖弄得生疼,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自己背上已經多出了一道道劃痕。
    屁股著地,餘肖這時候沒敢多想,快速的起身向著樹林出口躥,用著比進來時快出百倍的速度,不一會就看到了發著光的火堆和旁邊的劍鋒。
    “這林子…林子有古怪…”餘肖喘著粗氣,說完還轉身看了看後麵,確定那個東西沒有追出來後才敢坐下來。
    見到劍鋒不理會自己,餘肖急忙湊了上去。
    “真不騙你,要不是我身手敏捷的話,已經是出不來了!”說完還讓他看看肩膀上發紅的印子以證實自己的話,被蹭了一下就如同掉層皮,如果那時被咬到的話…餘肖甩了下腦袋不讓自己想下去。
    “不是還沒死嗎。”劍鋒不冷不熱的答道。
    “嘿,聽你這話,你早知道樹林裏有這麽危險的東西了。”餘肖看向劍鋒。
    劍鋒瞥了眼餘肖,淡淡道,“我又沒讓你進去。”
    “你如果給我句警告我哪還會進去。”聽劍鋒這麽說,餘肖抓起地上的石塊往他那裏扔了過去,卻被輕易的躲了過去。
    “不過話說回來,那長著翅膀的飛天蛇到底是什麽東西?竟然可以學著鳥類在樹上建窩築巢?莫非這蛇修煉成精,脫胎換骨之後變成龍了?”
    “你去問地底下那隻老鼠,這些都是他弄出來的東西。”劍鋒答道。
    “又是這老鼠…”餘肖不由得皺起了眉,“這老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是個是妖精嗎?”
    “用妖精來稱呼其實也不算誇張,但我對於他的了解也不比你多多少。”劍鋒看著火堆,火光映出他冰冷的臉龐,“不過能肯定的是他以前是獸族的領袖之一,而最初的人類,隻是獸族追捕的口糧。”
    “獸族?”餘肖愣了一下,“以前真的有過獸族的存在?”聽到這個詞,李玉當晚的話也隨之在餘肖的腦海中浮現。
    難道李玉說的都是真的,那神族魔族也存在於世?
    “不單是以前,現在也有,而且隨處可見,大到獅虎熊豹,小至蛇蟲鼠蟻,這些都是獸族的一部分。”劍鋒說道,“不過今天的獸族和曾經的獸族已是無法比擬,所以那個金毛鼠正試圖著把這些猛獸都變回曾經的凶悍。”
    餘肖沉默了一會,掂量著這些話的真實性,今天的事已經完全顛覆了餘肖的世界觀,這如同神話一般的事情就真真實實的讓自己看到聽到了。
    李玉那幾句:“世界在蘇醒。”,“你會看到的。”又是什麽意思,難道這些上古的存在並沒有消亡?而是隱匿在某個角落像金毛鼠一樣存活?那他們到底躲著什麽?這些可怕的存在到如今又開始在顯露蹤跡,他們要回來了嗎?
    “那我們今晚吃什麽?”回過神,餘肖扯開話題掩飾自己的窘態。
    “餓著,明天一早就離開這地方,不然你連屎都沒得吃。”劍鋒答道。
    餘肖識趣的閉上了嘴,若是再往樹林裏兜一圈怕是就出不來了。
    躺在草地上,卻沒有一點睡意,這荒郊野外的,蚊子多得數不過來,餘肖隻好一邊拍打蚊子一邊找話題試著跟劍鋒聊天解悶,幸好對方也正在被蚊子煩個不停。
    “你是從什麽時候跟著鐵錘的,他似乎對你很是信任?”
    餘肖問完後,好一會劍鋒才開口回答,像在整理思緒,也像在編織謊言。
    “他對每一位流風地的成員都很信任,隻是你沒發現而已。”
    “他對我就不怎麽樣,說是隨同你們曆練,其實還是想監視我吧?”餘肖發牢騷的低聲抱怨了一句,接著繼續問道:“不過我感覺你的性格跟流風地的其他人比起來很不一樣。”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性格,為什麽要一樣?”劍鋒淡淡說道。
    “都說冷酷無情是殺手刺客的特征,就好比那個凶惡的大臉尖刀,用殺人不眨眼來形容他都是在誇他,可你好像隻是單有著冷酷卻不無情,雖說你總是沉默寡言吧,但每次說話都是簡潔又能讓人明白。”
    “你怎麽知道我就不凶惡,就不殺人不眨眼。”
    “這是你給我的感覺,一定不會錯的,而且那晚上劫黃金的時候你也說過不願多造殺孽。”餘肖肯定的點著頭,“你就如同那種待字閨中的少女:氣質冷冰卻透著似水的溫柔!內心柔弱還夾雜著堅毅與果斷!”
    餘肖眼神迷離的想象自己所描述的少女形象,接著道:“我敢說,如果你沒有碰到流風地這群人的話你一定會是個事業紅火、妻妾成群的成功男士!”
    “我給你說個故事吧!”劍鋒似笑非笑的看著餘肖。
    “我認識一個人,他自小性格很安靜孤僻,這使得他和同齡人比起來顯得十分的獨特,就跟你剛才形容我的差不多,不過他沒那麽好運沒遇上你這種人,他在別人眼裏並不是像你說的那麽好,每個人反而都說他個啞巴、是傻子、是怪物,甚至連他的父母都嫌棄他不愛搭理他。
    他很傷心,不明白為什麽所有人都討厭自己,難道真自己在這個世界裏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
    他時常受到欺淩卻找不到人訴苦,他隻好把這些人給他的怨與恨慢慢的、慢慢的積攢起來,終於有一天,這些情緒都變成了憤怒,他要把那些嘲笑過自己的人全部都教訓一遍,讓他們也感受一下自己當初的感覺。
    他拿起刀,把嘲笑過自己的人,甚至他們的親人、父母、朋友...一個個的盡數殺掉,他想讓其他人也變得不再喜歡說話,就像他們嘲笑的傻子一樣。”
    說完,劍鋒對餘肖笑了笑,這回是真的笑了,不過卻讓人不寒而顫。
    “你聽懂了嗎?”劍鋒問道。
    “懂...懂了。”餘肖愣了一下,因為自己已經被這個莫名其妙的故事弄得發昏了。
    “這個故事裏有沒有你?”
    “那個傻子就是我。”
    餘肖不禁愣了神,已經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
    “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認識了鐵錘,他教了我本事、教了我怎麽去殺人,就在那一天,我拿著他給我的刀殺了二十七個人,其中兩個就是我的親生父母,你說我做得對嗎?”劍鋒看著餘肖,語氣平淡得沒有包含一絲情緒。
    “真是個變態!”餘肖在心裏暗罵,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對方的話。
    “你覺得我做錯了?”劍鋒皺起了眉,“你沒有經曆過我的經曆,怎麽能明白我的感受呢。從小到大都遭受所有人的排斥,你知道這種感覺嗎?”
    餘肖不敢再亂說話,沒想到連唯一看著順眼的劍鋒也這麽不正常,以後不能再用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待流風地這些變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