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中旬開始，凰城小區周圍的飯店、鮮花禮品店就開始了宣傳活動，小區裏隨處可見措辭誇張的海報和廣告，還有那個紅衣紅帽的白胡子老頭的形象。女人們開始憧憬會收到什麽禮物，男人們開始攢錢，隻為了博女人一笑，或者追到心儀的她。
    一場大雪之後，昆川市終於迎來了平安夜。
    聖誕節這東西也不知什麽時候在東方流行了起來，好像一夜之間大家都知道這個西方節日了，街上的商店裏也早早地掛起花花綠綠的裝飾品，憨態可掬的聖誕老人被擺在街上的各個角落。街邊的鬆樹上掛著一圈一圈的彩燈，聖誕節的氣氛濃烈地讓人向往。
    由此看來，聖誕節絕對是一個比新年還受重視的節日，盡管是洋鬼子的節日，可是這些黃皮膚、黑頭發的人卻過得比新年還積極。
    過節前夕，王浩對這種氣氛毫不來電，以前在農村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聖誕節的概念，現在也是一樣，秦無用死乞白賴拉他一起去買禮物的時候，他還直犯迷糊。
    秦無用像個女人似的在商業大廈裏耐心地逛來逛去，不時問問王浩覺得這個怎樣，那個又如何。
    王浩一律聳聳肩說“還行”“還湊合”“還可以的”。
    最後，秦無用這家夥也覺得帶王浩來幫他挑禮物相當的不明智，索性不再理他，王浩倒也落得清閑，插著兜跟著他四處亂走。
    無聊歸無聊，難能可貴的是這份輕鬆的心情，緊張得太久了，也發生了太多不願回首的事，這樣腦子空空地閑逛，實在是愜意得很。
    路過一個擺滿了小物件的櫃台的時候，王浩無意間看到了一個帶著玻璃罩的玩意，明晃晃的，很是顯眼，就多看了兩眼。售貨員小姐馬上熱情地招呼他，王浩心想閑著也是閑著，就走上前去細看。
    這是一個八音盒，下麵是一個方形的塑料底座，上麵罩著一個大大的玻璃罩，玻璃罩裏是一個小小的鋼琴，一個男孩坐在鋼琴前麵擺出一副彈鋼琴的架勢，另一個女孩甜蜜地看著男孩。
    售貨員小姐按動底座上的一個開關，這個小小的八音盒一下子亮起來，滴滴噠噠的傳出一陣悠揚的曲律，隨著鋼琴曲的演奏，八音盒外罩的玻璃也在變幻著五顏六色，而守著男孩的女孩也開始在玻璃罩內翩翩起舞，隨著叮叮咚咚的音樂聲，玻璃罩內的景觀霎時鮮活起來。
    男孩彈著鋼琴，女孩伴著舞，霓虹似的亮光繽紛閃爍。
    王浩的嘴邊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
    讓人想起空氣中幹燥的枯枝的味道。
    讓人想起那踏在雪地上的吱吱的聲音。
    讓人想起柔順的黑發掃過臉龐的麻癢。
    讓人想起路燈下兩個不斷試探，時而分開時而靠緊的身體。
    “晚上看的時候，效果會更好。”售貨員小姐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個多少錢？”王浩把手伸進褲兜。
    付完錢，秦無用也從購物的人群中擠過來，手裏拎著一個小小的包裝袋。
    “嗬嗬，你也買了啊，這是什麽？”他一把搶過王浩手裏的盒子，“八音盒？你也太沒創意了吧？這玩意幾年前就不流行了。”
    王浩笑笑：“你呢，買什麽了？”
    “嘿嘿，我這個嘛，就比較厲害了。”他小心翼翼從包裝袋裏拿出一個看起來頗為精美的小盒子，“紀梵希的定製版禁忌之吻。”
    “嗐，口紅嘛，你這家夥挺有錢啊。”
    “這個送女孩子一定喜歡。”秦無用眉開眼笑地說，“哎，你這八音盒打算送誰啊，該不會是何木子吧？”
    王浩搖了搖頭，看他一臉八卦的神情，故意賣了個關子：“不能告訴你。”
    “你這家夥越來越雞賊了！這回別想糊弄過關！”秦無用生氣地抬手追打王浩，王浩嘿嘿地笑著往前跑，“誰叫你這麽笨的！”
    兩人追打一段路，王浩忽然停下來，秦無用一下撞到他後背上，他站直身體，從王浩身後往前看去，隻見何木子從前麵走過來，周身散發著如冬日暖陽一般的溫柔氣質。
    何木子在她們麵前停住，未語先笑：“王浩、秦無用，聖誕節玩呀。”
    秦無用笑嗬嗬的，揚揚手中的包裝袋道：“是啊，我們上街買禮物。”
    “哦，是聖誕禮物嗎？”何木子一眼溫柔，“你買的禮物一定很受歡迎呢，你眼光不會差的。”
    “哈哈，那當然。”秦無用笑眯了眼。
    眼神轉到王浩身上，何木子好笑道：“喂，你心不在焉的想什麽呢，怎麽見了麵也不打個招呼的？”
    王浩尷尬地紅了臉，不自覺地扭著手指，走出來打招呼：“你好啊，何木子。”
    “你也好。”何木子的笑容越發燦爛，她看著王浩手上的盒子道，“你也買了呀，有沒有送我的聖誕禮物呢？”
    王浩攥緊手裏的盒子道：“我這個……我這個是……”
    秦無用接話道：“王浩說了，這個禮物就是買來送你的，聖誕節驚喜唷！”
    “呃？”王浩開口想否認，卻被何木子笑著打斷，“真的嗎？那我也要好好挑禮物作為回贈呢，謝謝你啊王浩！”
    王浩想要拒絕，可看著何木子那期待的眼神和滿滿的笑容，他又說不出拒絕的話來，隻能點點頭說不客氣。
    何木子見王浩回話，很是高興，就連語調都微微上揚了：“今天運氣真好呢，上街走走居然撿到兩份祝福，說到聖誕節以後，我要過陽曆生日，我爸爸在大財主包了主場，給我辦慶生party，那天剛好跨年，你們倆那天要是沒事的話，一起來玩吧。”
    “好啊！”秦無用一口答應，“何大小姐過生日，盛情邀請我們，怎麽能推辭呢。”
    “謝謝啦，隻要你們賞光來，我會很高興的。”
    12月25日，聖誕節。
    何木子在市內的一家酒吧裏包了一個大廳舉辦聖誕party，活動費AA製，邀請了很多朋友。
    晚餐是自助餐，大家邊吃邊參加一些自己編排的娛樂節目，王浩沒什麽興趣，吃了點水果沙拉和炸雞塊，就坐在窗邊的一張桌子旁，靜靜地看著窗外依舊車水馬龍的街道。
    正在他百無聊賴的時候，玻璃窗裏忽然映出了何木子的身影。
    “想什麽呢？”何木子剛剛跳了一會兒舞回來，熱得滿臉通紅，不時揪起衣領呼扇著。
    “哦，沒什麽。”
    “你怎麽不去玩啊？”
    “那個，我不會跳舞，你去玩吧，不用管我。”
    何木子把手放在王浩的肩上，柔聲說：“那我也不去了，陪著你，免得你無聊。”
    正在這時，自告奮勇主持party的秦無用高聲說道：“下麵，是交換禮物的時間……”
    何木子把手抽回來，迫不及待地在包裏翻著，一轉眼的工夫，手裏多了一個小小的金屬盒子。她把手向前一遞：“送給你！聖誕快樂！”
    “嗯，謝謝。”王浩接過來，看見做工精美的盒子，裏麵亮晶晶的，拿出來一看，是個漂亮的水晶車模。
    “怎麽樣啊。”何木子雙手托腮，眨著大大的眼睛，一臉期待地看著他，“我聽說你們男人都喜歡車的，喜歡麽？”
    王浩猶豫了一下，點點頭，伸手拿出了那個八音盒。
    “哇，好漂亮啊。開關在哪兒？哦，不要告訴我，我自己找。”何木子在底座上撥弄了幾下，八音盒叮叮咚咚地響起來。
    玻璃罩亮了，女孩起舞，男孩指尖玲瓏。
    何木子把下巴墊在胳膊上，看著玻璃罩裏那兩個小人，直到一曲終了。
    “我很喜歡。”她把八音盒小心地包好，抬起頭衝王浩嫣然一笑，“謝謝你。”
    “也謝謝你的禮物。”王浩聲音甕甕的。
    “嗯，知道啦！”何木子轉身，笑得無奈，“生日一定要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