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快回去吧。”
    “是啊，明軍火器凶猛，咱們先暫且退入城內再說。”
    “沒想到明軍如此狡詐，引誘我們進入了他們的陷阱之中。”
    “主子，一時的失利不算什麽，我們回去好好休整一下，下一次一定能幹掉他們。”
    “是啊主子，先回城，等我們重振旗鼓再說。”
    “這次明軍勢大，又有火器之利，我們才會如此，下次定要讓他們嚐嚐咱們的厲害。”
    被眾人圍著的羅科鐸一路向南昌城退去，他有些失神也有些無措，思想上更沒有任何準備去接受現在的情況。
    他現在的腦海中，閃過的都是剛剛戰場上出現的一幕幕。
    可那些全都一閃而逝，並沒有停留在腦海之中。
    反而是最開始的那一幕。
    李國翰蕩開了身旁的彈丸、弩箭，鐵山砸開了射來的炮彈。
    那一刻，其實他的眼底已經印出了砸來的火器。
    他心中更是升起了一陣異樣的感覺，讓他渾身都無法動彈。
    雖然強撐著喊出了殺，但現在他知道，那是害怕，是恐懼，是來自靈魂的震撼。
    他，怕死！
    羅科鐸豁然抬頭，他看到了渾身狼狽不堪，滿臉血汙的李國翰，也看到了身側依舊牢牢護著一側的鐵山，雖然他已經丟掉了一隻臂膀。
    但他們還在，這就讓他心安不少。
    抬頭看向眼前的堅城，他要回去，隻有回到城裏才會真的安全。
    或許，他壓根就不應該出城。
    明軍從頭到尾都是在設局，為的就是引他們出去。
    幸好沒有真的出事，他活著回來了。
    轟轟轟～
    一陣陣的火炮聲再次傳來，這讓撤退的眾人全都一驚，雖然不像是驚弓之鳥那般誇張，但猛然提起的戒備之意和回頭的張望，還是暴露了他們驚懼的內心。
    “主子，是西門的方向。”
    李國翰輕聲說道，眼神之中也閃過幾分擔憂。
    這次損失真的太大了，甚至可以說是有滿洲八旗參戰以來，最嚴重的一次失敗。
    羅科鐸必然會受到斥責，他們這些人也全都跑不了受罰。
    尤其是他，作為漢八旗的固山額真，哪怕他提出了固守南昌城，發現了明軍埋伏，作戰勇猛犧牲最大。
    但最後這口鍋，肯定會扣在他的頭上。
    隻能期望接下來能守住南昌城，找機會讓明軍付出足夠的代價，再繳獲幾門新式火炮，或許才能將功折罪。
    李國翰正思索著，騎軍已經來到城下，身後的明軍也並沒有追上來。
    所有人全都在心底鬆了口氣。
    畢竟慘敗，這對所有人來說，真的是太久沒有過的感受了。
    轉過城牆，來到城池東側。
    羅科鐸突然愣住了，時刻關注這位的眾人連忙警戒地看向四周。
    剛剛離開前，可是留下警戒的士卒，看住這邊不讓明軍切斷他們退路的。
    城下沒人，周圍也沒有明軍。
    鐵山在羅科鐸的左側，剛想開口詢問就頓住了，張著嘴不可置信地看著湖麵的方向。
    很快眾人也發現了問題。
    湖麵上作為水師旗艦的大船，此刻的火光竟然如此耀眼，整個旗艦都燃燒起來了。
    立刻有人看向南北兩側，那原本還停留在湖麵上的大量戰船，此刻竟然隻剩下了幾艘。
    其餘的，不是已經半沉在湖水中，就是同樣燃燒著。
    “大明，有水師？”
    羅科鐸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不應該啊，可……”
    所有人都沉默了，南明在內陸湖上，河上已經沒有了任何力量，這是清廷的共識。
    他們也沒有在湖麵上，發現任何一艘南明的船。
    可眼前的一幕又如何解釋？
    南明的火炮再厲害也不可能打得到湖中心，旗艦又怎麽可能會受到攻擊？
    要知道坐鎮的幾位旗人可不僅僅是會水那麽簡單，每個人的身手也是十分強悍的，都是準一流高手的水準。
    難道南明派出了超一流高手？
    先不說南明有沒有這樣的人，就算有，不也該守在皇帝身旁嗎？
    或者是幽魂？
    反應過來的鐵山立刻問道，“李國翰，你說剛剛和薩滿戰鬥的幽魂是誰？”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盧象升，另外一個並未見過。”
    眾人一愣，女真將領們就算沒見過這位也聽過這位的名號。
    當年也是他們的勁敵之一。
    但剛剛那位的水準也就是準一流罷了，就連共同出手的兩人實力也不過相仿而已。
    難道是南明的某種新武器？
    眾人雖然心中遲疑，但此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還是先進城休整一下再說吧。
    “主子，我們先進城吧。”
    “是啊主子。”
    羅科鐸卻直接勒住了韁繩，看著遠處已經開始傾斜的旗艦，又聽了聽不斷響起的火炮聲。
    “明軍的火炮能夠打到城裏，我們又沒有了穩定的後勤支援。”
    “此刻的南昌城，真的還堅固嗎？”
    “就算堅固，我們又能堅持多久？”
    “現在明軍可是能夠徹底圍死這裏了。”
    眾人不由得心中一驚，他們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
    一時間眾人竟然全都呆住了。
    大明軍陣。
    盧象升已經率軍再次向南昌城逼近，隻不過速度很慢，畢竟剛剛的戰鬥很慘烈，清軍損失慘重，但明軍的損失也不小。
    不過此刻眾人的氣勢倒是很足，因為他們打敗了八旗軍，不是漢八旗，也不是蒙古八旗，甚至都不單單是滿洲八旗。
    而是他們的聯合軍！
    成建製滿洲八旗是無敵的，這已經快要成為這片土地上的共識。
    可他們剛剛做了什麽，打敗了他們。
    不但打敗了，而且大勝！
    這怎能不令人興奮。
    從此以後，女真不再是不可戰勝的，任誰說起來都要提一句，是他們在南昌城下第一次打敗了女真八旗軍。
    榮譽和獎勵，讓士兵們興奮不已。
    雖然有些傷亡，但這可是戰爭，還是對女真的戰爭，豈能沒有傷亡。
    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的他們，更在意的是未來。
    光明且有前途的未來！
    楚河來到盧象升身旁，看著這位一臉暢快的統率，知道對方這也算是間接完成了一點點的小心願。
    笑著問道，“盧帥剛剛怎麽沒有留下羅科鐸，雖然我不記得他了，但能這麽年輕領軍，又展現出了不俗的軍事素養，未來應該也是個人物吧。”
    “楚先生客氣了，盧帥的稱呼可要不得。”
    盧象升擺擺手，“至於羅科鐸，雖然我不知道他將來會如何，但我知道他眼下會做什麽，那可是很符合我們的戰略計劃的。”
    “你是說，他會撤退？”
    “沒錯，而且，會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