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你爸爸叫什麽名字嗎？"
    雖然林凰兮不記得之前的名字了，但我依舊覺得不放心，繼續追問她一些細節。
    "我爸叫林楚。"
    那是一個春風沉醉的傍晚，女孩隻用極其簡單的五個字，就殘忍地擊破了我年幼又脆弱的自信。
    我很慌張，很緊張，無措地張著雙手，差點當場抽她一巴掌。
    為什麽，為什麽她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卻非要記得她父親的名字?
    那個畜生憑什麽擁有名字，又憑什麽被她記住?
    更重要的是，她既然記住了，就有可能泄露出去。
    而一旦那些追債的人由此找上她，我們都會因此陷入地獄般的處境。
    我的年齡雖然不大，但我卻清晰知道要債人的凶殘，因為我曾親眼見過那些混蛋是怎麽作惡的。
    我上小學的時候，有個同學的父親好賭，欠了很多錢。
    那些要債人就整天糾纏他和他媽媽。
    他們在他門上潑油漆，在他家牆上寫滿紅色的死字。
    他經常被那些要債人堵住，先是一頓不問青紅皂白的毒打，而後是押著他，去逼迫他媽媽還錢。
    他的賭鬼老爸早就跑得沒影了，隻剩下母子倆被那些惡人不斷磋磨。
    後來那個同學退學了，據說是去當學徒賺錢還債。
    然而等到他的消息再次傳來，已經是他被判刑的時候。
    據說那些人當著他的麵侮辱他的媽媽，四五個凶神惡煞的大男人，將孤兒寡母堵在屋裏三天三夜，肆無忌憚地蹂躪和糟蹋。
    他最終忍無可忍，十歲的他，揮舞水果刀，咬牙切齒地護在母親身前。
    他殺了人，進了少管所，卻依舊未能解除他母親的苦難。
    那個瘦弱單薄的女人，最終被人拉去當了妓女，然後在某個冬夜，她從二十樓跳下來，徹底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件事情給我的印象很深刻，我知道那些要債的人才是真正的惡人，即便林楚這樣的畜生跟他們比起來，都算不得什麽。
    這些人就是寄生在這個世界的蛆蟲和螞蟥，一旦被他們盯上，那是勢必要敲骨吸髓，將一個正常的活人活活榨幹所有價值，最終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的。
    魔鬼和他們比起來，都算是善男信女。
    他們不好惹，起碼此時的我還惹不起。
    更重要的是，他們勢力龐大，在外做事的都是一些小嘍囉，殺也殺不完。
    我真的不想沾上他們，不希望平靜的生活被這些惡鬼打破。
    我抓著林凰兮的小手，很鄭重地告訴她"你記錯了，你爸不叫林楚，而是叫林虎。"
    那天，我逼迫她把"我爸叫林虎"念了上千遍，直到她念得出現肌肉記憶，隻要問她爸爸是誰，她就會脫口而出說出這五個字才算了事。
    然而即便如此，我依舊是不太放心。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了一夜，手裏緊緊攥著林楚死前交給我的戶口本，心裏不知不覺就冒出了一個李代桃僵的好主意。
    也不知道為什麽，當我想到這個主意，眼前自然而然就浮現了拖著蛇皮袋撿垃圾的女孩身影。
    她成了我精心選定的替代品。
    她以後就是李雲雪了，關於李雲雪的所有苦難，都將悄無聲息地轉移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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