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叫李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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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狗蛋。
我的名字是養母給我起的。
對了,我是個孤兒。
六歲時,從金太陽孤兒院被養母領養回家的那天,她一邊給我破破爛爛的衣服縫上可愛的小狗補丁,一邊親昵地摸摸我的頭,給我起了“李狗蛋”這個名字。
養母沒什麽文化,農村出身的她隻知道一個道理——“名賤好養”。
剛才聽袁瀟哀哥哥說,她旁邊的林沉香姐姐小名叫“藍美梅”。
我一開始還在想,這麽一個土裏土氣的賤名字,應該是給姐姐取名的那個人也想好好養活她,想讓她活得平安,活得長命百歲吧?
就像我低賤的名字寄托著養母的心願一樣,每個名賤的人其實都被愛自己的人給予了長命符。
畢竟,這是我們唯一被愛過的證據了。
可是後來,袁瀟哀哥哥又對李漓清哥哥說,美是美人的意思,梅是梅花的意思。
他取這個名字,隻是想讓林沉香姐姐脫離原來名字中“玉與奴”的束縛,做一個自由自在的傻丫頭。
哦,這樣啊!
原來姐姐的名字,並不賤啊?
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了,賤的……原來隻有我自己呀?
我看著他們聚在一起興高采烈的打打鬧鬧,歡天喜地地暢想未來。
我悄悄地。
離他們越來越遠了。
“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我隻覺得他們吵鬧。”
這句話是我從核變前的一本書中讀到的,在讀到這句話的那一瞬間,我感覺到一陣難得的舒適,就像久違的甘露降臨在我幹涸的心田。
我喜歡這句話,我經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每當我和別人的快樂格格不入時。
每當我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時。
我都會在心底裏默默念上這句話。
那時的我,會在心中湧起一種清高自持的傲慢情緒,覺得世人皆醉,而我獨醒。
唯有不沉溺於低級快樂的我,才是最高尚最深沉的。
可是今天在默念這句話時,那種傲慢的情緒沒有再來安慰我。
看著眼前笑逐顏開的哥哥姐姐,我卻感覺越發孤獨。
那一刻,我發了瘋般地念這句話,一定要讓原來那份傲慢情緒填滿我幹涸的心田。
就這樣念著念著。
念著念著。
我哭了。
在那一瞬間,我突然理解了這句話——
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我隻覺得他們吵鬧。
這句話的前半部分是共情,後半部分是孤傲。我雖然一直拿後半部分標榜自己,但其實一直求的是前半部分的共情呀!
原來,我一直是希望有人能溫柔地共情自己。
原來,我一直是希望有人能和自己悲歡相通。
可笑,真的很可笑。
我不關心他人,卻期待著被他人拯救。
甚至連一隻核獸小蛇都能和他們玩在一起,甚至連一隻虎斑犬都能有和自己一樣的眼神。
為什麽核獸都能找到自己的同類,可在人類之中,我卻從來沒有找到過自己的相通之人?
六歲離開金太陽孤兒院的那天,袁瀟哀哥哥對我說:
“放心吧,你一定會找到愛你的人。”
我確實找到了,養母是這個世界唯一一個愛我的人。
然而,這樣慈愛的她卻被王闕德父親的火電廠事故活活燒死了。
可他們卻一邊說著火焰會淨化罪孽,火焰會帶來新生的懺悔悼詞,一邊繼續向新的火電廠運輸下一批養母一樣的人。
就如同往烈火之中,不斷添置新的木柴。
我想問他們,火焰真的能帶走罪孽,真的能帶來新生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請把我也帶走吧......
於是。
我悄悄走了。
我默默遠離了三位哥哥姐姐。
在走之前,我還偷偷把那個積分手環放進了袁瀟哀哥哥的背包裏。
袁瀟哀哥哥的性格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雖然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但我看得真切,他的溫柔還和以前一樣。
不過,他不應該給我留下考大學的機會的。
因為像我這種人,到哪裏都是賤人一個,還不如……把機會讓給別人呢。
一想到我的犧牲能給別人帶來幸福,我就感覺很開心。
因為最起碼,我還是給這個世界留下了一些東西。
那天,袁瀟哀哥哥誇我的能力名字很帥,我也很開心。
最上啟示。
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在使用這個能力時,提倡者有機會和某位冥冥之中的存在進行溝通,並獲得他們的某項能力。
可我從來沒有成功過。
是啊,這很合理,怎麽會有至高無上的存在和我這個賤人進行溝通呢?
直到幾天前,在對王闕德複仇時,我通過火炬樹樁,見到了一隻渾身火焰的大犬。
大犬說它名為“禍鬥”,是可以吞火的上古神獸。
它說它和我的情緒共鳴了,問我要不要火焰的力量,並成為“禍鬥化身人”。
我說抱歉,你找別人吧,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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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犬失望地走了。
我最後望了望他們三人一獸,真的打算就此永別了。
我想到了那隻和我有著一樣眼神的虎斑犬,突然覺得那才是我的宿命。
我想最後去看看它。
也不知道……那個狗窩還能再燃燒一次嗎?
當我沉浸在難言的情緒無法自拔時。我沒想到,袁瀟哀哥哥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讓我別再往前走了。
李漓清哥哥把禦盾無疆擋在了我的麵前,他的臉色是那麽可怕。
緊接著,一股裹挾著蠻荒巨力的尾錘向我砸來。
藍盾保護了我,可是卻被錘成了粉末,連渣子都不剩。
我們三個受到了強大的衝擊,倒飛了數十米遠。
緩過神後,我呆呆地望著剛才的正前方,那裏有一隻四階的灰色巨龜。
林沉香姐姐操控著植物戰壕對灰色巨龜猛烈輸出,袁瀟哀哥哥控製著一個又一個堅果牆赴死般砸向巨龜的頭部。
李漓清哥哥則是在自顧自地吐血,本來就傷勢未愈的他又受到了那麽強的衝擊。現在,甚至連他那無往不利的禦盾無疆都碎成了渣。
林沉香姐姐和袁瀟哀哥哥的攻擊沒有對灰色巨龜造成任何傷害,灰色巨龜雲淡風輕地抖了抖頭,接著將身體完全縮回了龜殼裏,然後,竟如同戰車一般向我們滾來......
風塵飛揚間,我看不清發生了什麽,隻是知道煙塵過後,所有的植物戰壕都被碾成了殘渣。
林沉香姐姐的小腿受了不小的傷,再也跑不動了,但她還是用最後的高堅果護住了我們三個男生。
袁瀟哀哥哥一瘸一拐地攙扶著李漓清哥哥,心急如焚地問他還有沒有什麽壓箱底的手段。
李漓清哥哥掏出了一張紅色卡牌,那卡牌上畫著女人和獅子。
他笑著讓袁瀟哀哥哥刺穿他,或許這樣就能暴增10%的塔納托斯值,換來他超越境界的10分鍾回首境狀態。
袁瀟哀哥哥沒有照做,他隻是默默地把李漓清哥哥攙扶到了林沉香姐姐附近,然後在這生死危機的重要關頭......
——袁瀟哀哥哥溫柔地吻了林沉香姐姐。
就在同一時間,李漓清哥哥的紅色卡牌驟然間亮起了奪目的光芒!
袁瀟哀哥哥把李漓清哥哥打昏了,從他手裏搶走了蓄能完成的紅色卡牌。
緊接著,袁瀟哀哥哥又對滿臉羞紅,卻無法動彈的林沉香姐姐說了聲抱歉,把她也打昏了。
我看到袁瀟哀哥哥持著那張紅色卡牌,義無反顧地走向那灰色巨龜。
他的笑容邪魅而狂狷,就像是意念成聖的神明。
無端地,我想起他那天對我說的話——
“把“自卑情結”掛在嘴邊,是在乞求誰人的憐憫嗎?”
這一刻,我突然想通了。
原來我一直以來就是把自己的低賤作為借口,拒絕接觸外人,拒絕接觸傷痛,拒絕接觸未知。
原來我像一個膽小鬼一樣,連名為幸福的棉花都不敢去觸碰,因為我害怕,那裏會藏著讓我受傷的刀片。
原來我就隻是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裏偏安一隅,將那句“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我隻覺得他們吵鬧”,作為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聖經箴言。
嗬嗬,我就隻是個膽小鬼而已,一個不願付出,還抱怨世界不公的膽小鬼。
可如果,如果我這個膽小鬼能用自己的犧牲給別人帶來幸福,也算是我曾活過的證明了吧?
噠、
噠、
噠、
我走向了袁瀟哀哥哥。
媽媽,你看見了嗎?
我開始關心他人,開始拯救他人……
噠、
噠、
噠、
我搶走了他那張卡牌。
媽媽,你會知道嗎?
我將歸於沉寂,逐漸變成螢火蟲……
袁瀟哀哥哥想把卡牌拿回去,卻被我打昏了。
真可笑,他們把我保護的太好了,所以現在的我是唯一一個滿體力滿狀態的人。
真可笑,世界把我保護的太好了,像我這種以自卑為名的傲慢之人早就該下地獄了。
我望著眼前的灰色巨龜,看著它正麵殼和背麵殼完全不一樣的顏色,突兀地想起了《小鯉魚曆險記》的雙麵龜。
其實,我也是雙麵龜。
我既過度自卑又過度自負,我既害怕火焰又著迷火焰,我既喜歡世界又想破壞世界。
其實,我們都是雙麵龜。
終有一天會被揪出龜殼,將醜陋的秘密公之於眾,接著被血淋淋的刀刃砍死。
人生需要儀式感。
而我最大的儀式,是人格共鳴的那天。
我還記得,那時候我的力比多值變成了一個身穿綠色長袍的老人。
他說,他叫提倡者。他問,我想成為什麽樣的人?
我說——
我想成為一個被世人記住名字的人……
袁瀟哀哥哥在昏迷前還在呢喃地想叫住我,卻叫不出我的名字。
我笑了,最後說出了那個“名賤好養”的卑賤名字。
我叫李狗蛋。
你記住了嗎?
......
這就是我以李狗蛋為名的人類故事。
啊?你在問,那我現在以什麽為名嗎?
或許你也可以叫我在那之後被世人所憎惡的名字。
——災厄之禍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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