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號隧道外最前麵的一輛執法皮卡上。
    三個男人正圍聚在車廂後座，像是在舉辦神秘的儀式。
    他們為了讓後排空間能大一點，甚至已經把兩排後座撤了下來，塞到後備箱。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油光水滑的圓桌和三個小馬紮。
    “咱們這樣做，真的合適嗎？”
    一個斯文少年支支吾吾的向另外兩個中年男人問道。
    少年鼻梁上的眼鏡寬大而厚重，眼鏡腿是用膠布勉強固定住的，隨時都會有散架的風險。
    如果把這個眼鏡單拎下來鑒賞，你一定會覺得這歪七八扭的眼鏡頗為古怪。
    但不知為何，戴在這個少年臉上就顯得異常合適。
    似乎，它們二者本就是合乎邏輯的一對。
    “對三？”
    斯文少年甩出兩張牌試探性的問道。
    “要不起。”
    下家一個戴著金腕手表的男人回複道。
    “？？？”
    少年緩緩打出三個問號。
    “哎呀，不用擔心啦！咱們這樣做沒人管的，曹長官。”
    另外一個魁梧的中年男人正在整理手牌。
    盡管他身穿統一製式的執法官黑色作戰服，但那黑色，卻是五彩斑斕的黑。
    因為上麵畫滿了花花綠綠的塗鴉，塗鴉中最明顯的是四個大字——愛與和平！
    魁梧男人繼續說道：
    “放心吧，根本就不會有人在意我們偵查班的。我已經在執法隊混了五年，清楚得很。每次出任務隻需要向上麵匯報下偵查數據，咱們的任務就結束了。”
    “前線衝鋒是他們的事，咱們甚至連車都不用下，你看我耐不住寂寞都把作戰服畫成了這個屌樣，幾年了都沒人發現，哎...被忽視的感覺真好受啊！”
    似是察覺到魁梧男人心情低落，戴著金腕手表的李季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張你也別妄自菲薄了，我知道你其實是想有所作為的。”
    李季的言行如此體貼，像是在細心安慰老張，可被稱為曹長官的少年分明看到——
    李季在用餘光偷瞟老張的手牌......
    老張咽了口吐沫，繼續道：
    “嗬...我也就隻是想想罷了。你說，哪個男人沒有衛國殺敵的夢想呢？我爹死的早，他給我取了張偉國這個名字，就是想讓我投筆從戎，保衛城牆後的萬家燈火。”
    “可我好不容易通過了軍校選拔，卻因為實力不夠戍邊軍不要我。而就算分配到執法官體係，也是最清閑最沒用的職位。我感覺啊，我的理想已經被名為現實的白蟻漸漸腐蝕了。”
    張偉國無精打采的扔出“三五帶一四”，卻被李季的“三六帶一五”牢牢管住。
    瀟灑地消耗掉四張手牌，李季悠然地彈了彈煙灰：
    “沒事的張偉，不要被名字束縛住自己。”
    張偉國卻是一急：
    “國呢？我的國呢？張偉這個名字已經爛大街了，我的名字是張偉國！”
    李季卻是莫名地發出一聲怪笑——
    “對啊，國呢？”
    一陣刺鼻的煙灰氣從李季手頭的煙鬥發出，彷佛一層無形地霧靄籠罩在每一個角落。
    煙霧繚繞，光線模糊。
    在皮卡車外看來，隻有閃爍的煙鬥在昏黃中劃出一道道微弱的光痕。
    “須知少時淩雲誌，曾許人間第一流。”
    曹長官卻是有感而歎。
    張偉國和李季有些驚訝，自己的長官原來是這麽有文化的人嗎？
    似乎是察覺到張偉國聽到這首詩有些觸動。李季繼續安慰他道：
    “沒辦法啊。戍邊軍的加入條件是十六歲前就達到初調境，畢竟人家麵對的是外敵，過的是刀尖舔血的生活。”
    “而咱們執法官麵對的要麽是平頭老百姓，要麽是擾亂治安的小混混，沒什麽危險性，相應的也沒多少晉升機會。”
    李季又貼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與此同時又趁機瞥了瞥張偉國的手牌。
    “說實話，比起安穩過日子，我更想去前線殺敵，就像被調走的執法官總司，林過長官一樣。”
    張偉國心有戚戚地揉了揉胸口，出神地說道：
    “我真敬佩他，他在我們執法官隊伍裏就是一股剛正不阿的清流。三十多歲左右的年紀就團滅了沙城販毒的梟幫，晉升到了少尉，真是了不起！”
    “而且，他又桃李滿天下，韓複長官這樣的後起之秀就是他帶出來的。我還聽人說，他前不久在兩域交戰前線還被親自提名編入特殊作戰隊，屢立奇功，拿功勞拿到手軟啊！”
    說罷，張偉國還心向往之的看了看皮卡窗外的遠方，喃喃自語道：“大丈夫當如是啊！”
    然而聽到張偉國的一陣肺腑之言，李季卻是頭也沒抬。
    “可是，沒有人是完美的。你看，即使是林過長官這能寫入沙城名人榜的英雄人物，他的家庭教育不也一團亂麻？”
    “他兒子才初中就退學了，更是離家出走加入了什麽不良少年團，整天跟他老爹對著幹。要不是林過長官被調走了，非得讓這混小子體驗一下父愛如山體滑坡。”
    李季說完便扔出了一對黑桃四，與此同時還彈了彈煙灰。
    張偉國：“王炸！”
    李季：“？？？”
    似乎也意識到自己下了愚蠢的一步，張偉國趕緊轉移話題道：
    “你說林過長官的兒子會不會是在沙兵幫啊？如果內應說的沒錯，沙兵幫確實是以這個二十八號隧道為據點的話，那我們今天肯定得把他兒子抓回去好好教育教育。”
    李季撇了撇嘴：“你想什麽呢？剛才曹彭嵐長官不是用紅外探測儀偵查過了嗎，那隧道裏一片漆黑，一個紅點都沒有。韓複居然不信，我看他們進去也隻是白跑一趟！”
    說罷，李季還諂媚的對斯文少年笑了笑，名為曹彭嵐的少年長官也是微微頷首。
    “噢，也對！”
    張偉國一拍腦門，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不經意間，張偉國望了望紅外線探測儀。
    突然，一抹古怪之色突然爬上他的雙眸。
    “曹彭嵐長官，您、您剛剛用紅外探測儀探查的時候，鏡頭蓋打開了嗎？”
    車廂裏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你們知道的太多了！”
    曹彭嵐惱羞成怒地罵道。
    李季&張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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