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β線：6月1日】
    【α線回歸倒計時：235959】
    “刀疤哥，你有看到黃瑤嗎……”
    袁瀟哀輕聲叫住了正在派發傳單的刀疤臉。
    他的聲音平淡無波，卻如同失去情感的機器。
    “啊！你、你、你是男是女？”
    然而刀疤臉看到袁瀟哀後卻猛地一驚，如同見了鬼般後退了半步，冷不丁冒出這麽一句。
    他那粗獷的麵容上閃過一絲驚懼，眼神中充滿了防備與警惕。
    事實上，在經曆過兩位大姐大的“查房”後，刀疤臉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主動靠近他的男人了！
    他仿佛看到了郝書瑤憤憤的目光和黃瑤尷尬的笑容，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此刻的他左右臉一邊一個紅印，如同兩朵綻放的鮮花，甚至把那醜陋的刀疤印記都遮蓋住了。這兩個紅印就像是烙印，無聲地訴說著他曾經曆過的屈辱。
    “你傻嗎？這是殺豬哥哇！”
    呂方艾則是憤憤地踢了刀疤臉一腳，繼而歡天喜地的湊到袁瀟哀身邊，活像一隻快樂的小奶狗，眼睛裏閃爍著崇拜的光芒。
    那副模樣，仿佛他整個世界的陽光都因為袁瀟哀的出現而變得更加明媚。
    “黃瑤姐姐扇了刀疤哥一巴掌就走了，嗯…還拿走了一張傳單。”
    呂方艾邊說一邊用小手比劃著黃瑤扇人的動作，一邊對著刀疤臉哈哈大笑。
    袁瀟哀聞言微微點頭，但聲音卻透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沮喪：“哦，自己走了啊。算了，沒出事就行。”
    他的視線落在遠處的行人身上，似乎在尋找黃瑤的身影，又好像隻是單純地觀察這個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呂方艾歪著腦袋，像個小大人一樣仔細端詳著袁瀟哀，眉頭微微皺起：“殺豬哥，我怎麽感覺你心情不太好欸。”
    袁瀟哀的腳步微微一頓，低頭看向這個天真的小孩子：“你能看出我的心情嗎？”
    “當然啊，你都沒在笑的！肯定心情不好呀！”
    呂方艾信心滿滿地回答，仿佛這是世界上最簡單不過的道理。
    在他純淨的世界裏，袁瀟哀的心情理應和他一樣明亮歡快，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籠罩在一片看不見的陰雲之下。
    可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麵對的是一個戴著麵具、無法做出任何表情的人。
    因為事實上，此刻的袁瀟哀戴著一張人臉麵具。
    由於叛逆真鐮的副作用影響，變臉為周寧的他做不出任何表情，成為了一個無悲無喜的麵癱。
    路過這世界的浮生百態，他就像是一個局外人。
    在看到有人辦喪事時，他露不出任何悲傷的表情。
    而在看到有人結婚時，他露不出任何喜悅的表情。
    其實他也想努力克服臉部規則，想盡力露出符合情境的表情。
    可當袁瀟哀意識到自己這麽想的一刻，他怔住了——
    為什麽要為刻意迎合別人，而做出相應的表情呢？
    是為了做出傷心的表情讓人覺得自己有被觸動？
    還是為做出喜悅的表情讓人看到幸福正在流動？
    為人！
    為人！
    通通都是為人！
    所以歸根到底，自己做出想特定的表情也還在為了尋求他人的認可。
    這樣才能融入某個圈子，某個共識，某個可以容納他的棲息地。
    所以說到底，人還是離不開別人。
    所以小時候的他、
    那個對林沉香說出“人的價值並不是要依托他人才能實現的”他、
    是錯的。
    一直以來都是錯的。
    ......
    “殺豬哥...”
    呂方艾伸出稚嫩的小手，拉了拉袁瀟哀的衣角。
    “我們去找黃瑤姐姐好不好，我看到她剛剛往千燚河的源頭去了。”
    袁瀟哀沉默了半晌，緩緩點了點頭。
    呂方艾在得到他的認可後笑地很開心，一蹦一跳地拉著他朝著目標地去了。
    而刀疤臉眼見監工的郝書瑤不在附近，長舒了一口氣，也跟著他倆摸魚去了。
    “殺豬哥，你知道嘛！今天是兒童節，還是我生日耶！”
    “……”
    “殺豬哥…殺豬哥？”
    “……”
    袁瀟哀並沒有聽到呂方艾的話。
    此時此刻，他腦海裏的塔納托斯鐮刀正泛著黑芒，將他的心緒悄然籠罩……
    而在千燚街道，在高樓大廈的陰影下，人群如同潮水般湧動。
    摩肩接踵，行色匆匆。
    每個人都是一副很繁忙的樣子。
    然而在他們焦灼的臉上，卻寫著相同的故事。
    全息電子屏上滾動播放著3d廣告，宣揚著上位者的理念。
    基因改造過的植物種在街道旁，作為人類征服自然的象征。
    偶然間，幾個頑皮的孩子在人群中活潑地穿梭。
    他們的父母在身後一邊笑罵著，一邊將關切的目光寸步不離。
    偶然間，幾個老人坐在輪椅上獨自搖轉。
    他們形單影隻，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輕輕歎息。
    在科技的喧囂與人情的冷暖中，整個世界譜寫了一首魔幻的奏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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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袁瀟哀很感謝呂方艾能牽著他的手，帶著他在走。
    分明是黃瑤把袁瀟哀約到了這條街上，可剛剛在袁瀟哀發呆的一小會，黃瑤便跑沒影了，沒有打一聲招呼。
    當時，站在大街上的袁瀟哀感覺自己很無助。
    他突然發現在一個人的時候，自己居然丟失了方向，不知該何去何從。
    不對啊，我以前不是這樣？
    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戴著人臉麵具的袁瀟哀感覺自己像個行為藝術表演者。
    他像是在挑戰從他身邊路過的人類——
    會不會因為他的沒有表情的怪臉而停留半分？
    很遺憾。
    挑戰失敗。
    沒有人關心他的怪臉，
    他們隻關心袁瀟哀身上的執法官肩章。
    他們擔心自己會不會一不留神惹到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執法官。
    “原來，其實不用刻意露出特定的表情才能得到認可，隻要能達到一定的身份地位，一樣也能得到認可。”
    袁瀟哀喃喃自語。
    恍惚間，他想明白了。
    獲得認可其實有兩條路。
    一種是迎合別人。
    就像在合適情境下做出合適表情的自己。
    一種是發展自己。
    就像是身穿彰顯身份的肩章走在街道上，哪怕舉止怪異都有人仰視的自己。
    認可有路，迎合與自成。
    人生無路，取舍與心安。
    很奇怪，為什麽自己在α線還堅定不移地抵製第一條路。
    而在β線的這幾天，自己卻不由自主地走上了迎合他人的路？
    袁瀟哀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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