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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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我剛才無意間聽到你的自言自語。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聊聊嗎?”
    呂不南冷不丁地走到李渚沙身邊,輕聲說道。
    他的出現仿佛一陣清風,不經意間就撫平了李渚沙心頭的些許褶皺。
    “我剛剛聽到你說什麽‘袁瀟哀’,‘內傾情感’,對於他們,我恰巧也有些自己的看法。如果不打擾的話,你介意聽聽嗎?”
    呂不南的聲音溫和而不失力量,像是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搭在肩頭。
    “說吧。”
    李渚沙扯出一抹笑容,笑得格外落寞,如同風中搖曳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呂不南緩緩道:“過去那七天,代替我使用身體的人和袁瀟哀走的很近,我也在記憶中對他有了一絲了解。”
    “你剛剛說袁瀟哀內傾情感很強,或許能幫你想明白你和藍小姐絕交的原因,但在我看來,他並不一定會,因為就連他自己,也陷入了難以挽回的巨大內耗。”
    呂不南的指尖輕輕摩挲著自己的袖口,那動作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憐憫與同情。
    李渚沙聞言瞳孔微縮:“你是說他和林沉香嗎?”
    眉頭緊鎖,他的聲音不自覺地壓低了幾分:“其實我也有點不太明白,那豪豬通過檢測門之後本來是種抑鬱的狀態,可是林沉香到底給他喂他吃了什麽,那之後他好像完全擺脫了內耗,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
    呂不南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的記憶裏沒這個畫麵。我隻是想說你和袁瀟哀不同,不同點在於對情感的處理方式。”
    “知道嗎?他把情感放在首位,一切都是為自己或他人的情感服務。而你不同,你把情感放在很低的位置,甚至......”
    說到這裏,呂不南停頓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我接下來的話可能有些刺耳,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李渚沙長歎一口氣,像是卸下了某種防備:“但說無妨,我承受得住。”
    呂不南沉默了良久,像是在權衡每一個字的分量,最終那些字句如同被風吹散的蒲公英,輕輕落下:
    “雖然相識不久,但或許是某種難以言說的直覺吧?我覺得你並非真正忽視情感,你看得到,你甚至看得比常人更透徹,隻是你一直在…巧妙地利用他人的情感,對嗎?”
    李渚沙眼中的光芒一滯,仿佛被人撕開了精心構築的麵具:
    “好像…確實是這樣啊……”
    珊瑚館內,五彩的珊瑚叢靜靜鋪展,魚群在水中遊弋,像一場無聲的默劇。
    看似安寧,卻是利用與索取的舞台——
    小魚啄食珊瑚間的殘渣,大魚伺機掠奪,捕食者與被捕食者織成了一張冷漠的生存網。
    李渚沙指尖觸著玻璃,冰冷的觸感像滲入骨髓。
    他盯著那循環的秩序,心底湧起一陣刺痛。
    “當然,那不是我啊。”
    “但是,那不是我嗎?”
    他想起自己是如何欺騙戴茜的情感,讓她心甘情願地附身貼耳,甘為暗棋。
    他想起自己是如何奪走藍玉奴的初吻,隻為用袁瀟哀的身體刺激李漓清,讓他釋放出塔羅力量的無上權力。
    他想起自己是如何在李漓清對他卸下防備,敞開懷抱時,將那離別的溫情撕碎,用冷酷的命令震懾他的心底。
    他想起馮笑笑、
    他想起李狗蛋、
    他想起許老板、
    他想起沙兵幫、
    他想起呂不南、
    他利用別人的信任與情感,將所有人推向深淵,看似笑意迎人,卻從不為自己的冷漠贖罪。
    他的倒影映在玻璃上,模糊又破碎,像一張無處遁形的麵具,嘲笑著他偽裝的虛偽。
    “我是錯的嗎?”他癱坐在地上,無聲抽泣。
    下一刻,李渚沙終於支撐不住搖搖欲墜的心結,如同一座被時光侵蝕的古塔,緩緩癱坐了下去。
    一時之間,風聲乍起。
    然而還沒等他倒在地上,呂不南卻伸出手扶起了他,那動作中既有母親般的溫柔,又有宿命般的必然。
    兩個靈魂,一個迷失在感性與理性的十字路口,一個執著於挑戰世界的性別劃分。
    卻在此刻相遇、相依。
    呂不南俯身端坐,和李渚沙背對著背,靠在了一起。
    一片沉默。
    就像兩條逆流而行的魚,在喧鬧的人群中短暫相遇。
    望見了彼此眼中的幹涸。
    嘩嘩嘩、
    嘩嘩嘩、
    珊瑚館的流水聲如同時間的低語,見證著少年的依偎。
    他們彼此之間的距離不遠,卻仿佛隔著千山萬水。
    清風帶著一絲涼意,擦肩而過。
    悄無聲息地拂過二人的發梢,和無人問津的山南水北......
    此間的天地,彷佛形成一副少年相依的油彩畫。
    每一筆都仿佛早已被命運之手勾勒完成,隻等著他們走進這個框架。
    李渚沙問道:“你覺得我們為什麽會跟α線的人交換身體?”
    呂不南想起來水牆裏程謹行的臉:“我覺得我們不是交換身體,而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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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明白。”
    “沒關係的,我也是因為恰巧有了‘補天’的能力,才對‘欺天行者’的存在意義有了新的看法。”
    “我們的存在意義是什麽?”
    “是補完。”
    呂不南頓了一下——
    “是人格補完!”
    李渚沙一愣,突然想起了記憶裏袁瀟哀和林沉香的對話。
    “你的意思是...我們的存在意義是走向自性化?”
    呂不南笑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什麽是自性化,我隻是發現了一個規律——每一對‘欺天行者’都互為彼此的正反麵。”
    “你看,你邏輯思考能力很突出,但情感上卻一竅不通。而袁瀟哀很能察覺自己和他人的情感,但在邏輯思考能力上跟我表弟呂方艾一個水平。不隻是你倆,我和程謹行也是......”
    李渚沙露出恍然之色:“所以我們輪番進入不同的世界線,體驗另一個人的角度,另一個人的人生,就是要克服自己的人格缺陷,走向補完?”
    呂不南輕歎道:“話是這麽說,但人格補完何其容易,可不是輕易說說就能做到的。就像我雖然欣賞程謹行,但要是讓我做到像他一樣,說實話,我覺得比補天都難。”
    水牆的倒影如同飄渺的夢,輕輕浮動,卻從未抓住。
    每一圈波紋都像心的彷徨,蕩漾開來,卻沒有答案。
    李渚沙僵在原地,長久思索,良久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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