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血仇定要血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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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卿寒看著這紛飛的紙屑,接話道,“你以為一本賬冊能讓朝中那些人都為你傅家區區二十幾條人命陪葬,即便能,我也會撕了,而且我也要當著你傅家的麵撕了,當著傅平的麵撕了。”
    近乎大半的紙屑落在傅雲燕身上,她像是才反應過來般,很是慌亂的伸手去抓散在土裏紙屑,淚水終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她不能讓這本賬冊沒了,這可是爹的心血,怎麽可以說沒了就沒了。
    什麽區區二十幾條人命,這男人怎麽可以說得那麽輕巧而冷酷,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是她的一切啊。
    她的指甲就這麽摻著泥土,將那滿地的紙屑一點一點的往著自己麵前掃著。
    忽的,她的右手被一雙素色錦靴給踩住,她想用力抽出,那鞋的主人卻更是用力,那聽來磁性的嗓音在此刻卻異常的讓她覺得刺耳尖銳:“傅雲燕,看著那兩處孤墳,那裏麵躺著的,是你爹和你娘。告訴我,你心裏是想活還是想死?”
    傅雲燕抬頭,不知何時,頭頂的天竟是黑得很,她看不清麵前男人的容顏了,隻知道那一身黑色中突兀的月白色。
    天際一道閃電而過,夾雜轟隆雷聲,驟然亮起的光中,她看清了那一瞬男人的神情,劍眉星目,卻滿臉凝重而深沉,緊抿的薄唇,嚴肅卻糾結滿滿的俊容。
    她忽而就覺自己這滿是灰暗的世間似乎當真就有了這麽一束光,有這麽一個男人,為她的生死而多管閑事著。
    那被他踩著的手在下一刻握成了拳,傅雲燕問,“我想知道,你欠了我爹什麽恩情?”
    她的問題沒有得到男人半句回答,反而是有些冷硬的問題:“你要生還是死?”
    傅雲燕對於他不回答也不想追問了,目光轉向那兩個小小的牌位,唇邊笑容淡淡,許久,語氣堅定,“我要活著。”
    她的話音一落,頭上便傳來某人的一聲輕笑,那雙靴子也離她幾步,轉了方向,一副欲離開的樣子。
    傅雲燕一見,開口道:“你是誰?”
    蕭卿寒聞言,側目看她,那一刻,又是一道光而過,他眼尖的便看到那被別在囚服腰間的半塊玉佩,他目光閃了閃,收回視線,緩緩吐出三個字:“蕭卿寒。”
    傅雲燕一愣,低頭喃喃道,“南陽國五皇子。”
    她隻說了這幾字,便沒再接話下去了。
    她腦海中快速掠過這幾年的所有事,似乎這些年有什麽不一樣,皇子?爹怎麽會跟這個朝中不受寵的皇子有牽連?難道爹的賬冊背後,牽涉的是皇家中人?
    見她許久沒了聲,蕭卿寒悠悠笑道:“怎麽?怕了?”
    “我既是要活,便不會怕。”傅雲燕笑。
    她要將所有的一切都查清楚,哪怕是皇家,她也不怕。
    “賬冊可沒了。”蕭卿寒涼涼道。
    傅雲燕聞言,低頭看著自己跟前那一堆混著土的紙屑,抬手一揮,道:“我要自己把一切查清楚,不靠賬冊。”
    她的動作像是跟大人置氣的孩童般,帶著任性的樣子,眸光中卻滿是堅定。
    蕭卿寒看著,在她未察覺的視線下,唇角輕扯,目光越過那爬伏在地的嬌小身影,遙遙看著那兩處孤墳,心說:傅平,這樣應該是你最想看到的吧。
    經曆這渾濁世間的洗滌,換得她的心如明鏡,總好過,跟你一樣,糊塗過著好吧。
    思緒一過,他看著作勢要起來的人,問道:“你現在打算怎麽做?”
    “我要去找楊雲廣。”傅雲燕道。
    話說著,她的身子便也站了起來,抬眼便與那一雙帶著涼意的眸子撞了一塊,男人深邃的眸子帶著惱怒,黑暗中辨不清他神情,不過她還是隱隱猜到了,不覺失笑道:“你以為我還會去找死?”
    蕭卿寒嗤笑一聲,不置可否,身子一轉,一副不願與她多費唇舌的樣子。
    “楊雲廣位居三品巡撫,自三年前在長寧城暫代縣令一職以來,三年裏皇上未有升遷和召回之意,而他之所以會來,也是在我爹就任平寧縣縣官開始後的第二個月。”
    傅雲燕道,低垂著頭,唇邊帶著一絲苦笑,“他就任當天便登門拜訪了我爹,我了解不深,隻知道他四年前因盛京一次命案而被皇上器重,半路當官,能在第二年位居三品這算是挺厲害的了。”
    她的話說得很平靜,偶然間看向那處兩座孤墳時,瞳孔有短暫的渙散,連話語間也有點卡頓。
    聽到她的話,蕭卿寒倒是麵上起了驚異,愣怔片刻,“你查過他?”
    就在這時,豆大雨水從天而下,不到片刻便兩兩人浸濕,黑暗中兩人卻是沒有躲雨的打算。
    一片雨聲淅瀝聲中,傅雲燕道:“我爹請了個江湖俠士查過他,而我隻是那時候碰巧看到了而已。”
    話頓了頓,她看著那兩塊在雨霧中被淋著的牌位,繼續道:“對於楊雲廣,我不清楚。而我爹,卻是因為聽聞那次命案後,像是同袍的心心相惜吧,倒真就當了至交。”
    話說著,她的步子緩緩走近那兩塊牌位,滴著雨水的袖子一手裹著一塊的輕輕往懷中帶,唇邊笑意淡淡:“我會一點點查清楚,仇我會報,傅家,不會這麽覆滅在黃土裏。”
    聽著她的話,看著蹲在那雨中懷抱著牌位的人兒,蕭卿寒劍眉擰了擰,朦朧雨霧中,這場景,是多麽的熟悉。
    “母後,你騙我,他根本就不喜歡我們,要不然,他怎麽會不聽你解釋,三天了,他都沒來看我們。”稚氣未脫的童聲在雨霧中飄渺的在他耳際響起,滿是埋怨。
    慌亂腳步聲起,一個身披暗紅繡麒麟祥雲的官袍在雨霧中清晰呈現,男人倉惶的嗓音中帶著自責:“黎貴妃,臣幫不了你,幫不了黎將軍,幫不了老相爺,臣無能啊。”
    話落,雨霧中男人屈膝跪地,對著那雨霧中相擁的母子便叩頭告罪著。
    “傅平,此事已牽連甚廣,你莫要再插手,你敵不過的。”婦人虛弱的嗓音在雨霧中響起。